黑貓不安的跑回姑娘身邊,姑娘安撫着它,示意沒事,不用害怕。姑娘看着眼前原本屬于自己的少年,眼神中還是有那麽一小點愛意,可惜,那僅剩的一小點愛意被隐藏的很深,事實上她也沒有打算殺人,至少……她肯定沒有打算殺她愛的人,但對于那個女孩,她确實動了殺心。
然而諷刺的是,現如今她愛的人或許會爲了那個女孩來殺自己,就這麽殺來殺去,痛或者更痛。
姑娘後退幾步,轉身想走,但當她轉身的那一刹那,一道金光毫不留情的朝她打來,黑暗中,那道金光刺的她眼睛好痛,好酸,她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
蠱家弟子不是靈者,他們不會修煉,他們的身體其實和普通人一樣,都那麽弱不禁風,隻需要靈者近身,輕輕那麽一碰,就死了。
近在咫尺,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那股金光的溫度,那個人身上的味道,可是……她還沒有死,她的耳邊聽見了一聲貓叫,盡管這聲音裏幾乎全是害怕,但當她睜開眼睛,她發現黑影已經與金光死死纏繞在一起。
姑娘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她并沒有趁機逃跑,沒有蠱,她就是個普通人,就連逃跑也是跟普通人一樣逃跑,于是她幹脆選擇不跑。
“小黑回來,再打下去你會死的。”姑娘對着空中的那道黑影喊道。
金光在黑暗中像天際墜落的流星一般砸在了黑貓的肚子上,刹那間黑貓嘴裏發出一聲悠長且痛苦的慘叫,黑貓真正變成了一隻貓,它落到地上,慢慢又趴到了姑娘的肩膀上,那雙琉璃一樣的眼睛,充滿着深深疲憊。
一隻大手掐住了姑娘的脖子,慢慢将她提起,姑娘肩膀上的黑貓怒了,它沖着王小七拼命咆哮,然而卻站不起身子,隻得朝王小七做着可怕表情。
二十幾歲,可以說是人們既幼稚又不畏懼死亡的年紀,在這段年紀裏,因爲幼稚無知,他們一旦牽扯到“情”這個字,可以腦袋發熱的去爲對方殉葬。
在姑娘想來,既然不能跟自己愛上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死在自己愛的人手裏,也确實蠻好,忽然姑娘發現自己還沒有告訴人家名字,要是這樣,即便自己死了,他都不曉得自己叫什麽,于是姑娘有點怕了,她張了張口,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叫……小米,你呢?”
王小七沒有答話,隻是那隻掐住姑娘脖子上的手不如之前那麽緊了,他問道:“那隻貓身上有毒,解藥呢?”
“你想救她?”小米問道。
王小七嘴裏發出一個“嗯”字。
“我救她,你就放了我?”小米艱難的笑了笑,又問。
“可以考慮!”王小七掐住脖子的手又松了一點。
“那還是算了吧!”小米嘴裏說道。
皺了皺眉,王小七掐住脖子的手力氣更大了,他強忍住胸腔内的暴躁,冷冷說道:“我真會殺了你!”
“那就殺吧!”小米臉上并沒有絲毫畏懼。
氣氛尴尬到了極點,王小七很想動手,但他一個勁的告訴自己,張萍身上中的是蠱,自己沒有辦法醫治,蠱家向來神秘,極少在世間行走,要是殺了,很難找再到第二個。
心情煩躁下,王小七重重的将小米摔在地上,大聲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從地上灰頭土臉爬起來的小米強忍住眼眶裏的眼淚,笑着說道:“我說了,你不幹淨了!所以我得殺了你。”
“那你殺我就好了,關她什麽事?”
“我現在又改變了注意,先殺她,再殺你。”
殺了女孩或許是真的,但第二個……世界如此之大,或許當真有那所謂的一見鍾情,隻是第一次見到他身旁的女孩時,心情極爲不好,但幸運的是,那時候的他很幹淨。
黑貓落在地上,它還有力氣,它還能變身,但它不解的是,明明已經是命懸一線,爲什麽主人沒有下達命令讓自己變身……
“媽的,你就是一個瘋子,連死都不怕!”王小七沖着小米咆哮。
小米說道:“我哪裏是瘋子,我是傻子!”
“我們一共就見過兩面,剩下的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喜歡我?”王小七說道。
“其實有的人,一面就夠了,更何況我們還見了兩面,而且……你還知道我的名字,小米!”小米說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麽喜歡她,她明明沒有我漂亮。”
沉默少許,王小七說道:“我在她的身上,看見了一個人的影子。”
小米笑了,笑的很開心,她看了躺在地上的張萍一眼,說道:“原來,她隻不過是一個人的影子,原來我輸給的不是她,而是一個人的影子。”
老九遠遠的就看見了一道金光,走進後又看見了一個女人,女人一臉蒼白的躺在地上,鮮血慢慢彙集成溪,染紅地面,也染紅那件白色襯衣。老九趕緊走到女人身邊,在感覺到女人微弱的氣息後,那張幾乎快要擠到一起的皺紋終于松開了一點。
小米慢慢走到王小七身邊,看了他許久,從口袋拿出一枚白色的藥丸,藥丸被她咬掉一半,吞入肚子,然後将剩餘一半遞給王小七。
王小七并沒有伸出去接,蠱無孔不入,雖說他并不害怕,但萬事還是小心的好。
“小黑爪子上有毒,趕緊給她吃吧,要是不信我,你可以再等等,我自己也吃了。”小米的伸出去好久,王小七也猶豫了好久。
最後,王小七面無表情的從小米手裏接過那半枚藥丸,又一手将地上的黑貓抓人手中,轉身向張萍走去。
黑貓被王小七交到了老九手上,喂下張萍半枚藥丸後,老九打量了一會自己手裏的黑貓,眉目微微一皺,目光又落在王小七身上,問道:“這是什麽?”
“蠱!”王小七回答道,
聞言老九抓住黑貓的右手微微一顫,再也沒敢說話。
張萍終于是醒了,她第一眼看見的人是王小七,于是她笑了,說道:“背後有點痛!”
見此,王小七緊繃的臉上也多出一抹笑容,慢慢将地上的張萍抱起,然而正在這時,小米又說話了,她說道:“半枚藥丸隻能救活半條命,你得跟我回去一趟。”
衆人目光全都落在小米身上,可小米全無懼色,說道:“我講的是真話,你得跟我走,那半枚藥丸隻能保她三個月。”
“我憑什麽信你!”許久,王小七問道。
小米回答道:“你隻能信我!”
……
白色的房間裏,張萍緊緊拉住王小七的手,蒼白的臉上滿是乞求,小聲說道:“能不能不做手術,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進醫院,好害怕!”
“不行,你背後傷口很大,不手術的話,血會流幹的。”王小七笨拙的安慰。
“是不是會有疤痕?”張萍問道。
王小七點點頭,嘴裏發出一個幾乎細不可聞的“嗯”字。
“那……你會不會嫌棄我?”張萍握着王小七的手更緊了。
“當然不會!”
在醫院的走廊處,擦肩而過的瞬間,王小七止住了腳步,手很随意的一抓,仿佛是抓住了什麽東西一樣,然後走到了一個人少的地方。
“你跟着他幹嘛?”王小七看着面前的老人問道。
老人灰白的臉上浮現出滿滿緊張,就像是捉迷藏突然被發現的孩子,連自己都吓了一跳, 說道:“我……我來看看我孫子,他生病了。”
皺了皺,王小七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你以後還是離你孫子遠點,這樣對誰都好。”
人身上有三把火,對于普通鬼物而言,一旦近了,久了,極爲難受,甚至還有魂飛魄散的危險,而鬼身上全都是陰冷之氣,對于活人而言,久了,近了,則會生病,體質弱,還會影響三把火,容易見着鬼。
再三要求,王小七陪着老人找到了它的孫子,然而王小七并沒有讓老人走進病房,隻得站在病房外面小心看着,盡管知道裏面的人都看不見……
突然,老人用手指指着病房裏面,一臉着急地說道:“你看,那個孩子怎麽壓在我孫子肚子上,我孫子都快喘不過氣來。”
王小七示意老人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先進去看看。
走進病房,王小七對壓在那個孩子做了一個“你過來”的手勢,孩子看了一眼王小七,并用手指了指自己,好像在問我:是我?
王小七點點頭,示意沒錯。
下一刻,孩子一臉驚訝地說道:“你居然能看得見我!”
因爲房間裏還有好些人,王小七沒有說話,他招手示意孩子先出來,等到孩子走出病房,王小七這才蹲下身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爲什麽要坐在那孩子肚子上?”
孩子臉上多了少許委屈,說道:“他看見了我,卻不跟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