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人沒有跟來,用他們二老的話講:觸景傷情的地方還是不去的好。回憶大緻就是這樣,很容易讓一個人變成神經,前一秒還是嘴角微揚,而下一秒卻濕潤了眼眶。這可能是一個突然跟自己記憶有關的瞬間,亦或相似的某個情節。
農村的天氣十分清爽,再加上這裏人起來的都早,暫且還看不見太陽。白天人多,王小七也不好繼續拿着唐刀,倒是宋森雲,除了手上提着一些祭奠用的物品外,手上還多了一把砍柴用的柴刀。
他講是幫他兒子清理墳頭,但真正用意……王小七也曉得,但凡有一丁點辦法,宋森雲也不至于這樣。幾人這次進入哭兒山到沒有昨晚那麽多曲折,幾人也不過走了十多分鍾的樣子,就到了昨天那個墳前。
陣法還在,陣法内的男孩還在,陪在男孩身邊的小女孩也還在。一切,就仿佛是昨夜剛離去時候的場景。哭兒山陰氣很重,再加上天空暫且沒有太陽,也沒有讓男孩、小女孩受到傷害。
宋森雲臉色頗爲難看,也不說話,隻是蹲在地上從臉盆裏面拿出白酒、雞、肉、和紅燒魚,等到這些擺好以後,宋森雲又開始給他兒子燒紙錢、點蠟燭。
小女孩在一旁貪婪的吸着紅燒魚的氣味,而男孩雖然依舊怨恨的看着宋森雲,但還是用鼻子吸了吸面前外的香火、祭品。等到紙錢燒完,宋森雲問老九能否開始,老九搖了搖頭,告訴宋森雲再等等,讓那男孩吃飽了再說。
聽到這話,宋森雲終于再也忍不住跟昨晚一樣,痛哭流涕。他用力的抓住自己頭發,像遇見危險時候的鴕鳥,将腦袋緊緊低下,都快要埋進了土裏。左大海回來時,手裏多了好幾根細小的竹子,竹子被他削去竹枝,随後一節一節砍斷。
老九打開陣門,朝陣内男孩走去,這時的男孩就像籠中母雞,爲了避免死亡,到處亂跑、亂逃,然而這一切在絕對的實力的面前,也隻能是慢慢變成徒勞。老九在男孩腦門處貼了一道黃符,瞬間男孩除了兩個泛白的眼珠子之外,全身都動彈不得。
“你們父子倆還有沒有什麽話要說?”老九提着男孩走到了宋森雲面前,問道。
宋森雲依舊把頭緊緊低下,不看去看男孩,時間稍久,宋森雲終于用他那帶哭腔的聲音說道:“孩子,别怪當爹的狠了,十二年後,要打要殺,爹絕不吭聲。”
老九一把将男孩扔進墳裏,再從左大海手裏接過遞來的竹子,然而竹子卻被宋森雲默不作聲的從老九手上搶奪過來。左大海小聲跟老九說道:“還是讓他自己來吧!好歹也是自己的親兒子,别人下手,怎麽受不得了啊!”
老九無奈的歎了口氣,告訴宋森雲,這事事關重大,萬不可心慈手軟,要不然,他愛人肚子裏尚未出世的孩子,大有可能會步入之前兩個孩子的後塵。宋森雲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一手拿着竹子,一手拿着柴刀,一個個把那些竹子全都打入了土墳裏。
小女孩看見宋森雲做的一切,小聲問道:“他要把林天怎麽樣?”
王小七答道:“她不聽話,它老子要把它關在這裏。”
女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那我還能找他玩麽?”
王小七說道:“可以,但你能在外面和它說話。”
小女孩走了,無它,因爲這時候的天邊隐隐露出來一絲太陽。
等到土墳的周圍全都釘滿了竹子後,宋森雲仿佛用盡了自己全部力氣,頓時癱坐在自己兒子的墳前。左大海一邊收拾地上的祭品,一邊小聲問詢問老九事情怎樣。
老九告訴他,事情已經解決。于是下一刻,左大海便又開始安慰起宋森雲,說道:“老弟,人死畢竟不能複生,我們還是得向前看啊!”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在聽到這麽一句話後,卻哭的跟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老九在一旁和宋森雲說道:“以後有空的時候經盡量來這裏看看,多說點好聽的話,曆經十二年後,應該能消除你兒子身上的怨氣,到時候,再給它找個道士做法,以求來世投個好胎。”
路上,幾人又遇見了昨天晚上的白影,此時的它還被樹枝壓着,不能動彈,等到一絲陽光透過樹木照射在它的腿上,它的腿就跟白雪一樣,瞬間被融出了一個白洞。白影看見老九,急忙向老九求饒,老九笑了笑将壓在它身上的樹枝拿下,并在白影行禮道謝時告訴它,它陰壽将近,很快就會有陰差帶它去投胎,期間最好莫要作惡,要不然出了什麽亂子,以前那些等待一切都要白費。
白影走後,左大海問老九爲何那白影要跟着他,也不知道是玩笑還是爲了幫宋森雲走出悲傷,老九說那白影跟着左大海的原因,是因爲左大海頻頻轉頭看它,而且看的同時,還露出笑臉,這讓那白影誤以爲是左大海對它“頻笑留情”,想找左大海一夜快活。
左大海連忙做出發誓的手勢,告訴老九,天地良心,自己當時吓都快吓出尿來,怎麽可能還會露出笑臉。
回去路上遇見了一夥大概初中年級的孩子,那群孩子似乎在橋上在讨論着什麽,走近一聽,原來是一群孩子正在讨論河下面到底有沒有水鬼這一事。王小七看橋下的河連着哭兒山,于是忙讓宋森雲把那群孩子趕走,恐生事端。
宋森雲說橋下水大,趕緊讓孩子們回家。隻是這些孩子并不肯聽宋森雲的話,反而一直在說想看看這河裏到底有沒有水鬼。
其中的一個孩子還說道:“這水鬼的故事是我奶奶告訴我的,可他們都不信,我要在這裏等水鬼出來。”
老九說道:“故事隻能當做解悶的故事,做不得事實。”
但那孩子并不認爲自己奶奶的故事是騙人的,一心要在這裏等水鬼出現。此事原本算不得什麽,那孩子不聽,幾人也沒有辦法,隻是在幾人随宋森雲回家吃過午飯後,卻意外的從宋森雲爺爺嘴裏聽到,有關于一個孩子落水的消息。
松森雲爺爺說那落水的孩子是宋明家的孫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落的水,直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宋明跟自己雲爺爺宋祥原本是一大家子,雖然後來分了家,但論輩分,自己還得喊宋明一聲“老叔”。原本打算在吃完中午飯就回去的宋森雲隻得作罷。
王小七、老九、左大海陪着宋森雲爺孫倆急沖沖來到上午停留過的橋上,此時的橋上跟岸邊都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另外還有許多手裏拿着竹竿、樹木在河裏捅着什麽。宋森雲看了一會,也下到了河裏。河的深度并不深,隻不過淹沒到宋森雲裆下,按理說,這樣深度是淹不死人,再加上這幾乎不會流動的水,即便是淹死了,怎麽可能沒有屍體浮上河面?
太陽盡管毒辣,但岸邊的人一個都沒走,甚至反倒多了起來。王小七身旁的左大海擦着滿腦袋的汗水小聲嘀咕:“真是見鬼了,這麽淺的河也能淹死人。”
許久,河裏的大人們陸陸續續的回岸,隻剩下一個老頭,和老頭身邊的宋森雲。
“你說會不會是這河裏面有水鬼,然後拉了那孩子去做替身?”左大海問問道。
王小七白了一眼左大海,回他:“你跟我們也不是久,怎麽什麽事情都要扯到鬼身上,你知不知道這樣對它們很不公平。”
左大海笑了笑,沒敢應話,隻是目光又放在了老九臉上。
老九歎了口氣,說道:“水裏東西我們也不怎麽清楚,但這條河連着哭兒山,陰氣很重。晚上我們再來看看吧!”
“晚上還出來!”左大海的聲音一下隻提高了不少,似乎昨天晚上所經曆過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
岸邊的人逐個離去,等到最後,岸邊也隻剩下王小七、老九索大海和宋森雲爺爺宋祥。河裏,宋森雲幾乎是強行把老人拉上岸的。等到宋森雲把老人拉到橋上,宋森雲爺爺問那老人:“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你确定你志堅落水了?”
“我也不沒親眼看見,是有幾個孩子跑到我家來跟我說的。”老人用手擦了擦眼眶,死死的盯住河面,似乎隻需要下一秒,河裏就會出現一個人影,喊他爺爺。
“你糊塗啊!沒敢親眼看到就敢驚動鄉裏鄉親。你說說,就這麽淺的河,能淹到志堅嘛?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淹到了,人也找了這麽久,怎麽可能找不到?你還是回家找那幾個孩子先問清楚。”宋森雲爺爺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