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車聲,屋内走出來一位剃了光、看模樣大概已經有七十以上高齡的老人。老人身型很高,但巨瘦,就像一杆修長的竹竿,一旦風大一些,給人的感覺就像随時都會折斷一樣。
停好車後,見宋森雲打開車門從車内走出,老人小步跑了上去,問宋森雲回來時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現在連飯菜都沒來得及準備。
宋森雲逐個的向老人介紹,隻是提到王小七跟老九時,隐隐除去了大師這兩個字,隻是說順路過來看看他們的朋友。老人忙把四人領進屋,又搬來了幾張竹子編織的椅子。王小七坐在大門口邊,悶熱的天氣随着鄉下特有的涼風那麽一吹,整個人頓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爽。
這裏沒有大城市的喧鬧,時間稍久,竟有些隐隐跟大自然融爲一體,偶爾的蟬叫、樹間的鳥語,屋邊草叢間時不時傳來的蛙鳴,閉上眼睛慢慢體會這其中的一切,然而在這如此美妙的自然境界中,王小七竟意外的嗅到了墳土跟棺木的味道。
而這味道,則是老人出門買菜、點煙路過自己身邊時,被自己嗅到的。
起初王小七以爲是老人盜墓那些年身上所積累的陰氣、死氣,但後來發現,事情貌似不是這樣。因爲倘若是有有陰氣、死氣,自打第一次見面就應該發現,畢竟那會自己與老人距離很近,不可能聞不見,再則,老人身上所發出的死氣跟普通的死氣又有些不同,從他發出的死氣中,略微還帶有幾許腐朽。
後來還是左大海點醒了王小七,他說,一般抽煙的人,無論時間長短,隻要自己在抽,都會習慣性掏出煙問問身邊的人抽不抽,而宋森雲的爺爺在抽煙時好像并沒有這個意思。
莫非……一切的古怪都出自老人出門時嘴裏點着的那根煙?
王小七把這一事告訴老九,老九則是表示,死氣大多是出自死人身上,就像賴在宋森雲飯館旁的那死人,活人一般是不可能,後來老九又講,宋森雲跟他爺爺早年都以盜墓爲生,身上沾染了些死氣、陰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隻是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宋森雲爺爺宋祥金盆洗手已經多年,身上除了比正常人陰氣較重之外,根本就沒有絲毫死氣,再則有死氣的話,他也應該早就聞見,而不是突然出現。
說到最後,就連老九也被弄得一頭霧水。于是王小七告訴老九,自己嗅到死氣的一刹那是在宋祥點煙出去的時候,問他那突然出現的死氣是否跟他點的煙有關。
老九習慣性的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那張猥瑣的臉上也露出少許的幾分嚴肅,他問王小七,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它别的東西。
王小七如實說道:“除了墳土跟棺材的死亡氣味之外,我還聞見了腐朽的氣味。”
老九搖了搖,說道:“這事我畢竟沒有親身感受,憑借你嘴裏的話也不好斷定,但有一點,死氣出現在一個活人身上,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吃過飯後,宋森雲拿出車上早已經買好的香紙去埋葬他兒子的小山,而王小七也在車的後備箱拿出了一個方形長盒,盒子裏裝着的是左大海原先送給自己跟老九的刀劍,隻可惜長劍在左大海老丈人家的河邊解決道士時,已經被天雷劈成了廢鐵,剩下的也隻有這把唐刀。
宋森雲說每個村子都有每個村子自古都流傳下來的習俗,他所在的村子也不例外,因爲自己的大兒子死的時候還沒有過十八,在老家是不能進入祖墳,隻能跟那些夭折的孩子一樣,草草的埋在這平常大多都被人忘了祭奠的哭兒山。
哭兒山原先是一處亂葬崗,早在抗日時期,聽說吓瘋過幾個日本鬼子,時至今日,即便是一些大人在夜裏趕路時,隻要路過哭兒山,也一定會選擇繞路而行。
聽宋森雲嘴裏這麽一說,左大海頓時向王小七靠攏,并且時不時轉頭回望,就像有個人跟在他身後一樣。
見此,宋森雲趕緊阻止左大海,說道:“晚上一個人是不能頻頻轉頭,人雙肩、額頭有着三把火,稱之爲火炎,要是你回頭轉一下,一把火焰就消失了,你轉兩下,第二把火焰也消失了,等到你轉完三下時,說不定你面前就出現了一位身穿白衣,長發遮臉的女鬼。”
左大海被宋森雲的話吓個不輕,隐隐連臉色都有些發白,豆子大小的汗珠更是從額頭流到了下巴。随後他又王小七是否真有這麽一說法。
王小七點點頭,說道:“我在一本古書上曾看見過那麽一段記載,上面講:七月半,鬼門開,半夜遇熟人,切記莫回頭。講的是在七月十五鬼門大開的日子,假使你遇見了小時候死去的熟人,那個人喊你,你千萬不要回頭,因爲你一旦回頭過了三次,你身上的火焰就熄了,到時候那鬼也能夠害你。老古話講: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其實是不無道理,而那七分,有六分則是在那三把火上,這三把火是普通人護身火,一旦鬼想害人時,隻要與人觸碰,頓時就會被這三把火燙傷,甚至燒死。”
左大海聽完後趕緊問道:“我身上現在還有幾把火在?你看看我身後,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有……有東西“
事情說來也是湊巧,那女鬼大概是宋森雲跟左大海開的一個玩笑,誰知王小七轉頭幫左大海回望時,卻真的看見了一個白影。
此時四人已經進入到了哭兒山,而那白影見王小七向它看來,居然捋了捋臉上的頭發,露出一張滿臉血糊的臉來與王小七對視,對視稍久,它竟然還沖王小七微微一笑。
沒有辦法,這裏陰氣極重,遇鬼似乎變成了跟吃飯一樣稀松平常的事情。後來還是左大海輕輕的用手捅了捅王小七,王小七這才将頭移了回來。左大海沒有說話,就連呼吸,自這一刻,也仿佛停止了一般,他指了指後面,又看了看王小七,仿佛在問結果如何。
王小七自然不敢将實情告訴他,于是笑了笑,沖他說一聲沒事。言罷,左大海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宋森雲卻不像左大海那麽好糊弄,他似乎發現了什麽,故而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我們閑聊,時間稍久,就連左大海也隐隐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爲此,他向王小七靠的更緊。
但情況還不止如此,四人走進哭兒山深處時,有一個女人竟向他們迎面走來,女人臉色慘白,雙頰處抹了一團厚厚的胭脂,遠遠看去,就跟燒給死人用的紙人差不多。這一幕可把左大海吓壞了,他死死的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幾乎都快要掉到地上。相比左大海,宋森雲卻是好上太多,或許眼前類似的事情在曾經盜墓生涯也有過遇見,爲此也不過是稍稍後退了幾步罷了。
四人人中,宋森雲走在最前頭帶路,王小七跟左大海并排走在中間,老九則是留在最後,于是如此一來,女人的目光,第一個就落在了宋森雲身上。
它見宋森雲後退,自己就走進幾步,一人一鬼就這麽相互對視了一會,女人忽然開口問宋森雲有沒有見過自己兒子。宋森雲沒有說話,而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見過。
女人逐個的向餘下三人看來,問着同樣的問題,而剩下的三人則是和宋森雲一樣,隻是搖頭,并不開口。雙方大緻就這樣僵持了十來分鍾,女人這才從四人身邊擦肩而過。
正當要迅速遠離這是非之地時,左大海的雙腿卻因爲吓得發軟而不聽使喚,他一臉哭相的看着王小七,随後再也站不住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并且嘴裏還發出了一聲“啊!”
王小七急忙将左大海扶起,餘光中,王小七看見女人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自己,而它的身子,則是沒有半點轉過來的意思。
王小七把左大海交給老九,直接從方形長盒子中拿出唐刀,并将唐刀拔出鞘來冷冷與女人對視,女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緊握的唐刀,最終慘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甘,慢慢的将自己腦袋轉了回去,消失在這茫茫黑夜。
王小七将唐刀直接插在地上,跟宋森雲說先在這裏休息一會,等到左大海能夠行走時,再去他兒子墳上。期間,宋森雲一直跟左大海小聲說話,以求讓左大海暫時忘記之前的可怕一幕。
左大海說話是喘着粗氣并且帶有哭腔的,老九安慰左大海,說有自己在不需要害怕,還講,鬼怕惡人、兇人,隻要左大海不怕它們,相反,它們還會反怕起左大海來。
休息的期間,王小七發現之前跟在左大海身後的白影還在,隻是它跟的不近不遠,暫時又不會對自己等人産生危險,于是也不好拿它怎麽辦。隻是在白影緊盯左大海的時候,原本就吓得不輕的左大海,似乎發現了什麽,但他不敢回頭,隻好小聲跟王小七講,其實好早之前他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盯着他看,還讓王小七如實跟他說,他背後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沉默少許,王小七沖他點了點頭,然後看見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愈發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