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女子靜靜來到王小七身邊,也不講話,隻是一個勁的盯着白光之中的千金子看。老九握緊唐刀,猥瑣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一遍《太乙天尊救苦撥罪妙經》念完,王小七又開始繼續念述着第二遍,也便是這時,女子終于開口說道:“一遍不行就算了吧,何苦呢?莫非飛升仙界對你當真那般重要?我不遠萬裏來到這兒看你,你卻拒我不見,無妨。你不見我,我可以等,一年、兩年、十年、百年,如今這兒都滄海桑田,物非人非了,你果真就未曾被我的癡心感動一點?”
女子的聲音很好聽,自王小七有記憶以來,她恐怕是自己見過說話最好的人,可是現今,她的聲音中卻帶有癡情怨恨般的哭腔。
月下,如霜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這讓王小七看清她自眼眶、最後順着眼角滑落到臉頰,然後被風那麽一吹,便又落地上碎了的眼淚。
“我向往的是大道,兒女情長不過是小道。”白光中,原本無悲無喜的千金子忽然皺了皺眉,一時間,原本猶如湖面一般平靜的白光開始浮現波紋,但好在也不過是一會,片刻也就歸于平常。
就在王小七開始念述第三遍《太乙天尊救苦撥罪妙經》時,女子泛紅的眼睛忽然朝他看來,微微一笑,說道:“這第三遍你還是莫念了吧,今夜有我在,他定是成不了‘天仙’飛不了‘仙界’,你要不信,大可試試,隻是這代價……你想想你自己能否承受得起!”
言罷,女子衣袖一揮,頓時一道紅光向王小七打來,老九眼見,急忙手持唐刀替王小七擋下,但誰知也不過隻是抵擋了區區幾秒,便被那道紅光打飛出去,落到離這兒不遠處的湖裏。
随即那道紅光又重新回到女子手裏,仔細一看,卻是一顆發着炙熱火焰的石頭。
“紅娘,平日裏你胡攪蠻纏也就算了,但今日乃是我百年難遇的仙緣,倘若你再如此,可别怪我手下無情。”白光晃動的愈發厲害,那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眼看着又有打破。
“胡攪蠻纏?手下無情?哈哈……”女子嘴裏發出自嘲一般的大笑,緊接說道:“好啊!今日我就胡攪蠻纏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手下無情!”
于是下一刻,王小七終于體驗到什麽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句話了,隻見眼前一道紅光閃現,還不等他做出任何防禦,便步入了老九後塵,被那紅光打飛到了湖裏。
見王小七如此,老九還幸災樂禍般,笑說道:“來了?我給你挪挪位置,這個地方比較适合站腳!”
“不用,我比你高,站那裏都淹不到我。”王小七憤憤說道。
這時便聽到“轟隆”一聲,放眼去看,隻見原本就不穩定的白光一下隻跟被誰扔了一塊石頭似的,頓時濺起來少許“水花”,也就是這“水花”徹底打破了千金子的無悲無喜,讓他一時間變作怒火滔天。
斷人财路,猶如殺人父母;而毀人仙緣,更不亞于掘人祖墳。王小七看見千金子自己化作一道天雷,直接向岸邊的女子劈去,可接下來令人毀三觀的是,那天雷居然被女子手上的石頭擋了下來,且不光如此,在接下來的幾秒裏,它居然又被女子祭出來的一枚方形大印重新打回了人形,然後一腳踹到了我們這裏。
“前……前輩!”老九望向落水後朝自己跌跌撞撞跑過的千金子,一臉不可思議。
千金子臉上也流露出少許的不好意思,但還是說道:“咳咳……無需驚訝,那……那婆娘原本成仙就比我長久,再加上還是天庭賜封的山神,享有仙印跟法寶,我更是敵她不過。”
“那……那你剛才還講,說什麽‘休怪我手下無情’的話。”王小七說道。
千金子一臉委屈的看向他,沉默了片刻,才小聲說道:“道友,我要是能打得過她,幾百年前就把她趕走了,何故憋屈的躲在這兒面都不敢露?”
聽千金子這麽說,王小七這才想明白,爲何當初千金子明明是仙人境界,卻變成一隻烏龜來和他們相見,感情……他是怕被岸邊的那位女子發現。
想到這兒王小七忽然想笑,但一想,現在的千金子已經是狼狽的很,再笑的話未免就太不禮貌了,于是隻好硬生生的止住。
王小七問千金子:“前輩,現在如何是好?”
千金子朝岸邊看了一眼,随即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還能如何,要麽你們跟我回府,要麽,我自己回去。”
“那……那位紅娘前輩應該不會牽連我們吧?”王小七弱弱的看向千金子。
“應該……應該不會吧!”
千金子說是這樣說,可王小七分明瞧見他臉上的一臉心虛的表情。
随即還不等王小七再問些什麽,千金子便連忙行禮,着急忙忙地說道:“二位道友,青山不斷,綠水長流,我們有緣再見!”
說完,他便飛身一躍,直接朝着某個位置消失不見。
然而下一刻,王小七終于知道千金子爲何走的那麽匆忙了,隻因他轉身回望那一刻,看見上空正站着的一位紅衣的姑娘,那紅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剛才與千金子交手、還把他打飛的紅娘。
“前輩!”四目相對,王小七笑的很勉強。
紅娘臉上布滿寒霜,冷冷問道:“我是不是剛才讓你别念了?”
“是啊!我很聽話,你讓我别念了,我就沒念了!”王小七立馬回道。
“你也是仙人?”紅娘皺了皺眉,一臉疑惑,可随即說道:“不對,你身上沒有仙靈之氣,但你的境界……确實是仙人境界,可……爲何體内還是凡人才有的‘真氣’?”
“前輩是這樣的……”王小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九,把之前老九與千金子講過的話又講了一遍給紅娘聽,聽完後,紅娘臉上也露出微微吃驚。但也僅僅隻不過是吃驚,吃驚之後,衣袖一揮,便将王小七跟老九帶回到了岸邊。
随後紅娘傻傻的看着河面,時間久了,一顆顆眼淚自眼眶流出,落到地下,碎了!
王小七不敢吭聲,隻得與老九這樣尴尬的看着。
這似乎就是傳說當中的愛情,然而,在這個愛情裏,一個人走出了她的視野,卻一直盤踞在 她的心中,分明已經傷她千萬次,她依然一次次的原諒,已經讓她欲哭無淚,她還是強作歡 笑假裝幸福。
王小七突然覺得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你以爲的無堅不摧,其實柔軟無力到瞬間就可以被摧毀,就像此時的紅娘,她可是仙人啊!而且還是被天庭賜予了山神一職,原本是能移山填海的存在,可現在……還不是一個十七八歲姑娘失戀時的模樣?
王小七不是沒有想過開口安慰,但他知道自己嘴笨,萬一話講多了,說不得還會物極必反,于是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至于老九,更是不要想,剛才紅娘跟千金子打鬥時,僅僅隻是幾個回合就将千金子打落下水,随後一瞬間就洗刷了老九原先的世界觀,讓他去勸,他會有這個狗膽?
于是夜就在女子的哭泣聲與眼淚中慢慢走去,等到天邊吐露出一絲魚白,這才知曉,今天已經不是昨天。
老九見到左大海時,天已經徹底白了,但時間應該尚早,大概也隻有六點左右,看他兩隻熊貓一樣的黑眼圈,就能猜到他昨夜睡的并不安穩。
“沒睡?”老九笑着問他。
“哪敢睡啊!我瞧見您跑回來拿我送你們的刀劍,就知道出大事了,後來屋子外又時不時的傳來一些怪叫和雷聲,就更睡不着了。這不,一大早就來找你們了。”說完,左大海還很應景的打了一個哈欠。
王小七走了,因爲在他再回頭時,并沒有看見那團猶如火焰一般炙熱的女子,他隻看見了她腳下的淚痕,和鼻子中嗅到的傷感。
事件到這裏終于算告一段落,洗漱完畢後,王小七和老九草草的吃完了桌上的早餐,便進屋休息,這一覺,王小七睡到晚上八點才睜開眼睛,醒來後老九已經在向何馮明辭行,臨行前,老九指着面前的魚塘跟何馮明說道:“這麽一小塊或許幫你賺不了什麽錢,但隻要你住在這兒,然後多行好事,以後什麽妖魔鬼怪也傷不了你。”
何馮似懂非懂,期間也不是沒有問過老九爲什麽,隻是老九一直對他打哈哈,說什麽天機不可洩露。
左大海則是在一旁挽留王小七,說這天已經不早,路上别磕磕碰碰,不如明天一早再走。老九估計又看見了左大海往車上搬的幾箱子酒,于是放下那副仙風道骨的身份,擠眉弄眼的與左大海說道:“能有什麽磕磕碰碰,别忘了我們是幹什麽的,它們見到我們躲都躲不及,怎麽還能傻到送上門?”
何馮明一見自己女婿這樣說都沒用,也隻得一臉苦笑的囑咐王小七、老九二人一路小心,以後有空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