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人也幾乎睡了,可這茫茫黑夜裏,有幾個能夠曉得狼狽不堪的王小七,正準備度化這些幾十年、幾百年還在人間流浪的魂魄?鬼怪?
在它們一個個倒下、散開的同時,王小七看見了它們臉上的微笑,盡管笑容很淺,盡管夜裏很黑,可是他還是看見了啊!
那一掌,他終于打散了包圍圈,在一團猶如紫色霧氣的火焰扔出後,王小七向道士跑去,道士見此大驚,連忙指揮身旁的行屍向王小七撲來。王小七加速一躍,輕易從行屍們的頭頂跳過,直接落在道士面前。
掌心雷自王小七手中凝聚,期間白光照的道士老臉發白、面無血色。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之前那個少年卻忽然出現擋在了道士面前,替道士硬生生受了王小七的一記掌心雷。
“殺了他,你不是解脫了麽?”王小七不明所以的看着少年。
少年臉上勉強一笑,搖頭說道:“不成,你不能殺他,至少……在我的面前不成。”
少年側過身子,對着道士大喊道:“爹!爹!兒子要走了,往後的日子……可别作惡了,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總會有報應的。”
王小七看到道士的眼角多出一顆淚珠,但還不等它落下,便被道士那隻顫抖的大手給擦去。道士與少年的距離不算很遠,可道士卻走了很久,仿佛用盡了餘生,随後他終于如願的到達。
“爲什麽……爲什麽你要跳出來,爲什麽……你爲什麽要替我受下那掌,你知不知道,一旦死了,你就真的死了,連鬼都做不成。”道士哽咽說道。
“我十年前去找了那個女人,那女人說我是她的孩子,她還告訴我,你是我爹……她說……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死前看你一眼,我去找過你,可你沒去,還把我關起來打了一頓。爹……我好早以前就知道我是誰了,你這次回去能不能去媽墳上看看她,對了……你記得買些香紙,告訴她,以後我不能去看她了。”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就連身體也變成了青煙飄向遠方。
道士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來,他一邊哭,一變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兒啊!我的兒啊!”
因爲道士沒有催動鈴铛,鬼、怪們也逐漸恢複了以往的神智,它們漠然的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這樣類似的事情經曆過許多,早已經麻木;但也有個别女鬼,或許天生憐憫,見到如此傷感的場面,個個都淚流涕下。
随後那道士死死的盯住王小七看,一瞬間,王小七看到了仿佛厲鬼才有的眼神。
“你殺我兒,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就算我修爲不及你,拼上這條老命,我也斷然不會讓你好過!”言罷,那道士伸手硬生生将自己心髒挖出,高高舉起,大聲喊道:“隐藏在這我體内的‘靈士’,我願用我的生命跟你做一筆交易!”
道士血淋漓的手指忽然向王小七,繼續說道:“求你幫我殺了他!殺了他……”
很快,道士手上的心髒被圍觀的鬼、怪蜂擁而至的啃食,可在接下來,道士居然大嘴一張,猛然将靠近他的鬼、怪全都吸入腹中。下一刻,道士睜開了一雙宛如死人一樣的白眼。
“半人半鬼!”趕來的老九見此頓時大驚,随後趕緊将手中的唐刀遞給王小七。
“怎麽回事?”在王小七接過唐刀後,老九又問。
王小七皺了皺眉,回老九:“剛一見面就覺得他不對勁,原來他在自己身體裏養了一隻惡鬼。”
“這東西比較難對付,我去布陣,稍後你把它引過來。”老九說道。
王小七喘了口氣粗氣,苦笑道:“你盡快,我撐不了多久。”
老九點點頭,轉身向樹林外頭的河邊跑去。目送老九背影越來越遠,王小七苦笑一聲後,提着手裏的唐刀直接就朝道士劈去,雷光覆蓋刀身,一刀下去,那些冒出來的陰涼黑氣,頓時猶如被切豆腐一般劈成兩半。
見此,王小七心中一樂,看來手中有家夥後确實要比赤手空拳好上太多,即便實在打不過,憑借手裏的唐刀,也不至于身上時不時的挨上幾下。
就在王小七這麽想時,手裏的刀在砍斷黑氣後已經向着道士的腦袋落下,而道士也躲避,直接做出一副空手接白刃的模樣,然後硬生生接下來他這一刀,雷在刀身與道士雙掌之間散發出耀眼白光,除此之外,王小七依稀還聞見了絲絲燒焦的味道,緊接着,王小七連人帶刀便被道士一腳踢飛出去。
疼,刺骨的疼,王小七捂住肚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現在的王小七就像從河裏被釣人起來的魚,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等到肚子上的疼痛感稍微好些,王小七這才勉強的站起身來,也顧不得擦起嘴角的血迹,便用手裏的唐刀擋住道士襲來的拳頭,拳頭本是骨肉,可竟意外的将唐刀與身爲唐刀主人的王小七打退好幾米遠,要不是幾米遠後有一顆大樹,恐怕就不單單隻是這樣。
背靠大樹的王小七頓時隻感覺喉嚨一甜,緊接着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的從嘴裏噴湧而出,随後是緊握唐刀的雙手,虎口發麻的仿佛再也握不住任何東西。
“他以血食、生命爲代價和我做了一筆交易,你知道麽,他想讓你死,連鬼都做不成的那種!”道士掐住王小七的脖子,将他慢慢提起。
“想讓我死的人和鬼有很多,可惜啊!我還……咳咳……活得好好的……”說完,王小七一腳踢向道士腹部,原本想趁它吃痛之際從中掙脫,誰知它的腹部竟像鋼闆一樣堅硬,沒踢痛它不說,差點反讓自己的腳骨折。
心裏暗罵了一聲“該死!”,王小七握緊唐刀的右手又趁機對準道士的胸部插去,沒有雷光,也沒有火焰,有的隻是鐵與鐵相碰時擦出來的火花。随後,王小七更是不顧腿折的危險,忍住疼痛又連續的往它肚子上踹了幾下。
眼見這些都沒有用,王小七左手食指、中指二指并攏成劍,直接對準道士的左眼發出了一道雷光,雷光自道士的左眼穿過後腦,它終于吃痛的将王小七甩出,兩隻手緊緊的捂住老臉。
血又一次不要錢的從嘴裏噴出,王小七強忍住疼痛,以雷法施加在唐刀上,雙手緊握,狠狠的對準道士胸前刺去,剛刺進去王小七就後悔了,因爲他刺進去的位置是心髒的位置,可道士的心髒在剛才已經被鬼、怪給啃食殆盡。
道士一巴掌将王小七打飛,落地後,王小七手中凝聚了一記掌心雷,直接對準道士的腦袋打去,道士沒有抵擋,一雙大手頓時便被炸成個稀巴爛。王小七一躍來到道士面前,雙手握住刀柄,一腳做彎曲狀态踢在道士的肚子上,然後借助大腿的力量拔出唐刀,倒飛出去。
這時王小七耳邊終于聽到了老九的聲音,于是他什麽也不顧,大口喘着粗氣直接向樹林外頭的岸邊跑去。道士僅剩的一隻右眼散發出狼一樣的目光,它見王小七逃跑,一個勁的跟在他身後。
“來了麽?”跑到岸邊後,老九問王小七。
“在後面!”王小七大叫一聲,轉身間的餘光中,他看見老九将一把布滿天雷的長劍插入了之前自己插的位置。
見此,王小七急忙拉住老九躲到一邊,大聲喊道:“它沒心!”
老九一愣,失聲問道:“心呢?”
“剛才被鬼、怪吃了,問這些幹嘛,趕緊動手。”王小七說道。。
老九站好身子,手中紫符揚手一飄,一個肉眼不可觀的圖案出現在道士腳底,可還不等老九繼續施法,那道士居然直接跳出了圖案的範圍。
“怎麽回事!”剛想施法的老九硬生生止住了後續。
道士臉上冷冷一笑,僅剩的一隻眼睛看着老九,說道:“嘿嘿,龍虎山的陣法聞名天下,這具肉身的主人身前可是龍虎山的弟子,我怎會不認得。”
說罷,那道士逼出胸前長劍,直接對準老九射去,力道之大,竟在空氣中摩擦出了火焰。于是王小七趕緊把老九推開,擋在他的面前,以免他中劍而死。
期間,老九接過王小七扔出的唐刀,像電視裏頭的刀客發出刀氣一樣,揮舞着一道巨大的天雷向道士劈去。道士臉上閃現驚恐,似乎猜想不到老九竟能施展威力如此之大的雷法。
手握唐刀的老九周圍密布天雷,隻聽他哈哈一笑,大聲沖那道士說道:“你要知道,龍虎山除了陣法聞名天下以外……還有雷法!”
一聲虎嘯,老九周圍密布的天雷慢慢的凝聚在一起,到了最後,居然形成了一頭宛如神靈的雷虎,雷虎張開大嘴,在道士一臉驚恐下,直接将它吞噬。
下一刻,雷光短暫的照亮了這個黑夜,等到一切重新歸于黑暗,那道士已經渾身冒着白煙的躺在地下,一動不動。而那躺下的位置,恰好是老九法陣圖案的中心。
老九嘴裏微微喘了幾口粗氣,随即開始繼續催動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