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藍顫抖着手,用手指再次摸索了兩遍,卻隻是将手指染上更濃的黑血而已。
他的雙目,真的變得空空蕩蕩的,如同兩個窟窿。
但詭異的是,他能看見。
隻是視野内的一切,全都有一種霧蒙蒙的感覺。
仔細的揉搓手指,除了濃稠的黑血外,還有一層淡淡濕氣,仿佛某種霧氣。
詭霧……之眼?
方藍有些茫然,視線往前看去,隻見前方人群七零八落的倒了一片。
大部分人的眼眶全都空蕩蕩,流着黑血,沒了眼球。
隻有少部分人雙目尚在,神色惶恐,手腳并用地往外跑。
“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丢下我!兄弟,我們是兄弟啊!”
無眼眶的人,想要抓住逃跑的人。
有些人被抓住衣角,吓得用腳猛踹。
但詭異的是……他們的腳,竟是穿透了無眼眶人群的身體!
其中一人最明顯,拔劍砍向保住他大腿的無眼眶者,結果劍斬脖頸,穿透而過。
那無眼眶者吓得後退,直摸脖子,卻什麽事都沒有。
感染者可以碰到常人,常人卻碰不到感染者?
方藍正面露困惑,就聽前面的夕隊長喊道。
“沒用的!退!退!退!他們是[夜污]閉環的一環了!幸存者全部随我退出[夜污]範圍!”
夕隊長的喊話之下,混亂的人群恢複些許秩序。
但下一刻,那母牛爆出的眼球,全都紛紛長出八條短觸手,如蜘蛛般,在地面急速爬行。
眼球爬行的速度極快,吓得那些人紛紛拿劍就砍,但命中者寥寥無幾。
夕隊長冷哼一聲,拔劍,斬出!
劍氣破體而出,精準斬在一顆眼球上。
嗖——
劍氣穿透眼球,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夕隊長面色一沉,正要收劍,隻見前方突然有人轉過身來,面朝衆人,興奮大喊。
“我砍中了!我砍中了!”
他的劍,帶着黑色血迹,他的腳邊,是一顆兩半的眼球。
他在咧嘴興奮大笑着,左眼眼眶則如瀑布般,黑血傾瀉而下,染黑半個臉頰。
僅僅隻是一兩秒的時間,左眼眶流出的黑血,變成了白色流體物質,仿佛人腦的腦漿。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這人已經直挺挺地倒下,黑血白液混在一起,令人感到驚悚懼怕。
與此同時,地上急速爬行的人眼,忽然停止了動作,滾到了在地上,就仿佛眼球還是本體的眼球,本體一死,眼球也就失去了生命。
但更多的眼球,是找到了原本的主人。
隻見兩個眼球彈射而起,撞入眼眶之中。
那人慘叫一聲,人就向後傾斜的栽倒在地,如野狗翻了肚皮而死,四肢朝天,一動不動了。
慘叫聲開始連綿不絕,越來越多的眼球找到了主人。
有些人是四肢朝天沒了動靜,有些人是踩死了自己的眼球,黑血和腦漿氣流,當場暴斃。
恐慌蔓延而來,衆人四散而逃,但速度卻遠不是眼球能夠比的。
“逃逃逃!!幸存者随我一起逃!”
夕隊長帶領着隊伍往前跑,迎面就看到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方藍。
那雙黑漆漆的眼眶,更是讓她臉色難看。
不過等方藍下意識地靠近過去時。
嗡!!
快到不可見的劍芒,已經穿過了他的身體。
沒有片刻的猶豫,果斷,幹脆,直接!
換成正常情況,這一劍下去,方藍已經被攔腰而斬。
但現在,劍芒隻是穿透了他的身體,再無後續。
沒有半秒的停留,一劍揮出,夕隊長就與方藍交錯而過,隻留下了一句話。
“還沒明白嗎?你也是[夜污]的一環了。”
冷漠的聲音,仿佛在對一個死人說話。
錯愕中,夕隊長帶領的隊伍已經徹底與他交錯而過,往外退去。
“啊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後方的感染者中,有一人忽然發出怒吼之聲。
定眼看去,那人竟已經快跑到農場圍欄邊緣區域了,在他後面則是一直瘋狂追趕的兩顆眼球。
但那人不管不顧,隻是跑,隻是跑!
待他跑出農場範圍的那一瞬……
嘭!!
他的身體忽然炸開,爆開黑色血霧,化作黑色肉塊殘渣,灑落一地。
而他後方的兩顆眼球也跟着爆開,仿佛命運共同體一般。
“界限!界限在這裏!快把紅條拉過來!!”
外面有巡邏隊成員大喊道。
很快就立下了木樁子,用紅布拉起警戒線,确定了夜污的擴散範圍。
差不多也就是這時候,夕隊長帶領的幸存者小隊才逃出生天,脫離夜污範圍。
夕隊長回頭看去,夜污裏的人已經大半都處于四肢朝天的狀态,剩下的都在最後的垂死掙紮了。
看着方藍的背影,夕隊長臉色很是難看,握緊拳頭。
堅持住,我會救你們!一定!!
“夕隊長,夜污閉環了,事情變得棘手了。”旁邊一名戴着木刀的少年,平靜地道。
“閉嘴!何遠!我有眼睛!!”
“夕隊長,你該知道對我這個一隊副隊長撒氣是沒用的。成爲閉環的一環,他們的死亡率很高,我們不該費心救援,想辦法遏止夜污二次擴散,才是我們的主要任務。”
“救!”
“……你救不了。”
“我再說一遍!”冰冷的臉,幾乎怼到了木刀少年的面前:“給我救人!!”
“……是。”木刀少年低頭,語氣依舊平淡:“你要怎麽救?”
夕隊長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了一會說道:“我需要志願者,大的鏡子,滿水的水桶,厚實的黑布,還有,去隊伍裏找一個練過[炫目極光拳]的隊員當志願者。”
木刀少年擡頭看了她,平靜道:“鏡子,水桶,以折射反射角度去找規則破綻。黑布遮蔽視線,[炫目極光拳]遮蔽雙方視線。不愧是處理[夜污]經驗豐富的夕隊長。我會爲你帶來你要的一切,但是你也該清楚,自己的每一次嘗試,都是一條人命。”
“我背!”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包含着異于常人的魄力。
“我明白了,一切以您的命令爲第一準則,我會堅決執行的。”
木刀少年退下了,夕隊長的目光,卻看向了夜污裏面。
她關注的那個少年,此刻正牢牢抓住他自己的雙眼。
夜污,規則所化,閉環爲牢。
破牢,開環,則破。
隻是能破[夜污]者,寥寥無幾。
實力,在[夜污]之中,作用不大。
破綻,生路,才是[夜污]的關鍵!
“流民,活下去,撐到我找出生路,破開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