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四濺,程東将拳頭握得“噼啪”直響,身子當即矮下半寸,再度使出全身的力量:“給老子去死……”
【警告無果,依照霓虹條例第4915号文件,第一款執行強制措施。】
冰冷且堅決的電子音。
機械堡壘正側的金屬閘門洞開,那是一個巨大且漆黑的炮管。
吉姆&博迪溶肌彈,這種高爆負壓炸彈可以瞬間抽幹有效區域内的所有空氣,令敵人在窒息當中承受内外壓強瞬間失衡所導緻的橫紋肌溶解。爲了生擒程東而搬來的這顆巨型溶肌彈,甚至可以瞬間消滅一隻恐龍。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炮管轟鳴,程東收回血藤,抽出蠍刃。他甚至還未做出抵擋的動作,整個人就被炮管中噴薄而出的氣流所掀翻,巨大的炮彈在他的頭頂瓦解,焦灼的火苗狂躁地噴濺而出。
“根!”
萬餘計血藤拔地而起,眨眼之間便将那顆碩大的炸彈包裹在一處。随後狷狂的爆炸聲在當空炸響,程東身上的所有血藤立刻被爆炸撕成碎片,激蕩的空氣徑自撞上了程東的脊梁,後者從牙縫裏濺出了一口血沫,當即“咣當”一聲跪了下去。
然而第二顆溶肌彈,卻再度滑入機械堡壘巨大的槍管當中,巨炮上膛。
【阿爾法,你在消耗自己寶貴的生命能源。放下武器,徹底投降,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對你的犯罪行爲從寬處理。我們本該是同事,對不對?廢物部的食指,尖塔的孩子,我們所期待的……】
“放你媽/的屁……廢話真多。”
程東踉踉跄跄地再度起身,握拳,蠍刃彈出,“從前看電影的時候,我一直以爲反派話多,是爲了湊夠電影或者小說的時長。現在我算明白了……”
縱身躍起,蠍刃之上的血光閃耀,這一刀再度披上了金屬堡壘的外層屏障。理所當然的火花四濺,理所當然的毫發無傷。
“反派的話多,全是因爲浪催的!”
金屬堡壘的炮管再次噴出烈焰,而這次程東竟然不閃不避地迎上了炸彈,“你以爲你們赢定了?”
蠍刃無法切斷金屬堡壘的外層屏障,卻不代表這枚溶肌彈也有相應的屏障保護,在炸彈爆燃的瞬間,程東率先将其外層的合金彈殼劃開了一個口子。炙熱的流火沿着破口處瘋狂地向外噴湧,在幾微秒的時間之内彈道也發生了極其微小的偏移。摧枯拉朽的爆炸将半空中的程東再次掀飛,他的半個身子立刻便被剛才的爆炸碾成了肉泥,然而強大的沖擊波倒也将他送出了爆炸的核心區域。
【你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程東掙紮着從地上擡起血肉模糊的腦袋,殘忍地勾起了嘴角,“如果真的能死的話,那倒是好了……”
“全體都有!”
一道道嘶啞而慘烈的戰吼突然在綿延起伏的垃圾山後面響起,随後成千上萬個渺小的身影接連不斷地露出頭來。
人影當中的一個男人率先向着天空打了一梭子子彈,“西城區的狗崽子們,和那幫雜種拼了!”
數萬之衆振臂高呼,猶如天雷炸響。
“殺!”
【廢物!你們找死!】
回應這座金屬巨獸的,隻有一具具倒下的屍體,和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槍鳴。
他們的确是在找死,爲了自己心中的價值而慨然赴死,何嘗不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走卒之姿,有死無生。
黑壓壓的人潮前赴後繼地沖向金屬堡壘近五十米的範圍之内,又瞬間分流成了兩撥,更多的人仍然爲攻破堡壘的外層防護屏障而坐着最後的努力,剩下的一小波人潮,則全部湧向了程東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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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手裏撿來的破槍放在地上,一個個不假思索地扯開了胸前滿是破洞的防彈背心。
“來吧!”
程東的眼皮一跳,顫聲道:“你們幹什麽!”
“用你的血藤……貫穿我們的心髒。”
這些人無外乎一些無法參戰的老弱婦孺,無從戰鬥的他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選擇自認爲正确的道路。
這座城市需要犧牲,而西城區的人民,沒有懦夫。
這就是【食客】口中的犧牲?
他們每個人都在笑,這種笑容明明分外的溫暖與柔和,卻讓程東渾身上下的汗毛倒豎。
他體内的血藤在瘋狂地湧動,這些血藤很餓,而面前的這些人,正是藤蔓最佳的養料。
“你需要能量,而我們,都是你的血包。恢複身體,幹掉公司,打赢這場戰争!”
那頭巨大的金屬怪物甚至懶得使用槍支彈藥來與那群手無寸鐵的居民們周旋,巨獸隻需要輕輕地移動它那堅固而龐大的身軀,就可以輕松地将數十人碾死在自己的腳下。人們手裏的機槍仍在瘋狂地朝着這隻鋼鐵巨獸噴吐着火舌,然而這一切隻是徒勞。
“媽的,我的步槍卡單了,誰來……”
“老子和你拼了!”
“嗒嗒嗒!”“嗒嗒嗒!”
【不知所謂的垃圾、廢物!阿爾法救不了你們,廢物部的人就算全都活了過來,也一樣救不了你們!蝼蟻、塵芥、細菌,土裏的微塵!再來幾次都是一樣,你們這輩子都是失敗者,霓虹不滅,尖塔永存!】
“嗒嗒嗒!”“嗒嗒嗒!”
數十人幹癟的屍體從程東的血藤之上剝落,他的眼睛通紅,似乎時刻都會流出血來,他陰冷地注視着眼前這隻巨大的金屬怪物,沉聲道:“高樂,搞定了嗎……”
“再給我一分鍾的時間,一分鍾!”
“我在給你半分鍾……”
“這是公司高層的科技,破解外層防護網絡需要時間的你懂不懂!一分鍾已經很緊張了,現在補充了足夠多的能量,撐下一分鍾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麽……”
“我說了,隻給你半分鍾。半分鍾後,要麽關掉他的烏龜殼,要麽和我一起死!”
沒有血藤,他的身上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向外噴湧着鮮血,金屬巨獸似乎也終于發現了“死而複生”的程東,停止了眼下的屠殺,轉而将巨炮再度對準了程東的身體。
【你再站起來多少次,結果也是一樣。你是尖塔的造物,怎麽可能會反過頭來擊敗尖塔?】
程東扯開嘴角,不語,立刻化身成一道猩紅的利劍直奔鋼鐵巨獸而去。
炮聲震顫,狂奔之中的程東身形一矮躲過炮擊之後,縱身躍起,一拳砸向了巨獸的武裝。他的身後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猩紅之路,粘稠的血漿毫無顧忌地潑灑到大地上,垃圾間,和巨獸的外層防護屏障之上。不過幾個喘息之間,這頭鋼鐵巨獸的腳下,已經被一大片鮮血染得通紅,光潔且剔透的防護屏障也被潑灑上了大量腥臭的血漿。
“我說,半分鍾已經到了!”
程東這頭的話音剛落,鋼鐵巨獸掙紮的動作應聲一僵,殷紅的鮮血如瀑般浸染到巨獸的裝甲之上。程東足尖輕點,一個輕盈的鹞子翻身從巨獸的肩頭翻下,對着衆人高呼道:“所有人躲開地上的血迹,全部散開!”
在避難所的地下,他已經将那條來自原型機的斷手徹底吸收進了體内,如果不是因爲刻度不兼容導緻的排異反應,和軀體剛剛複原而帶來的虛弱感,區區一個善修羅,對于現在的程東來說,隻用兩根手指就能活活捏死。
暴食者的力量并非是源源不絕的義體複原能力,也絕非招展的血藤與鋒利的蠍刃,而是所有生命的本源。
與鮮血之中生根,在死亡之中盛放。
現在的他,并不是阿爾法,而是歐米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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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
血液在沸騰,伴随着這聲飽和,所有被程東用鮮血潑灑過的地方立刻升騰起了無數座密密麻麻的石林,猙獰的血藤變得粗壯且鋒利,呈現出與衆不同的漆黑的模樣,恰如将他孕育而成的母體尖塔。
那隻雄偉的鋼鐵巨獸眨眼之間便被數以萬計的漆黑造物所洞穿,衆人眼前的這片土地,方才還是一片承載着垃圾與屍首的腐敗荒野,而此時卻依然變成了由血管與石筍所拼湊而成的,尖銳的高山。
輕巧地落回地面,滿溢在程東身上的血液立刻消弭于無形。衆人甚至來不及品嘗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那座巨大而猙獰的高山再度被一顆鐵拳錘得粉碎,鋒銳石林的那一頭,是數以萬計的金屬巨獸。
【蘇醒者?你是歐米茄!】
程東的面色不改,徑自邁出一步擋在衆人的面前:“我是程東。”
【我們明明把你的義體殘骸保存的十分小心……你明明并沒有找齊全部的義體碎片,怎麽可能!是李申?李申那家夥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弄丢了?】
“我或早或晚都要找齊身體,就像我和公司或早或晚都要再打一架,不是嗎?”
程東的身體再度被濃稠的鮮血所覆蓋,血藤招展,蠍刃彈出,這才是他最開始的狀态。
【你還有多少血可以流的?這裏不是東西部戰區,這裏沒有那麽多的人類能夠作爲你的養料!更何況,廢物部的家夥們死的死,瘋的瘋,你沒有戰友了,歐米茄!你隻有你自己!投降吧,回歸我們的大家庭,尖塔和公司,永遠爲你打開大門。】
“再說一遍,我叫程東!”
程東的身影已然再度化作一道猩紅的利劍,他的聲音陰森而恐怖,不帶着絲毫理應屬于人類的溫度,“而且,我的身後,就是我的戰友!”
震耳欲聾的戰吼也應聲從程東的身後響起,西城區殘存下來的戰士們,再度握緊了手中的步槍,帶着滿腔的炙熱與決絕,追随着那道紅色的身影,沖向了數以萬計的鋼鐵巨獸。
戰友。
對程東來說,這個字眼遙遠的像是來自上一段生命的旅程。他一向認爲自己理應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他一向認爲自己是潛伏在暗處的怪物,他的世界沒有同伴,隻有殺戮。現在想來,那場反公司運動之所以會失敗,則正是源于他的自卑,或者說……是自負。
每個不願意接受義體改造,不同意記憶共享公約的家夥,都是他的戰友。這場戰争,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置身事外,即便是赴死,也要帶着照亮未來的光芒。
能在黑暗當中尋求光芒的,才是真的英雄。
然而老鷹說得對,即便所有人都對這次戰鬥報以最爲決絕的鬥志,可是沒有充足的能源供給這是事實,沒有對等的戰略條件,這也是事實。
程東身上的鮮血變得越來越稀薄,二十個,三十個巨獸在血藤與石筍的沖擊之下被碾成粉末,而自己這邊所将面對的是成百上千的生命悄然地在世界上消失。他不可能在每次應對巨獸沖擊之前,都提前獻祭自己的戰友,然而眼前的鋼鐵巨獸就像是會不斷自我分裂一樣,殺也殺不完。
更何況,這片垃圾荒漠的上空還盤旋着無數隻巨大的鋼鐵秃鹫。
原本将近幾萬人的起義軍轉瞬之間便隻剩下了不到幾百人,還是要輸掉嗎?
程東煩躁地環顧四野,這群西城區的百姓們傷亡慘重,根本無力再戰。
一群毫無戰鬥力可言的普通人,怎麽可能戰勝一支裝備精良的聯邦軍隊呢?
摩托車的引擎聲轟鳴。
“程東,上車!”
是安雲?
程東的眼睛一亮,身體轉瞬被一條銀白色的機械手臂提上了摩托。
“讓高樂把尖塔的準确坐标發給我,不要戀戰,我們現在就去找到李申。欠我們的命,要他拿一整個黑瞳來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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