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瞬間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都漏條了一拍,“你們……殺過李申?黑瞳的李申?”
世界上重名的人千千萬萬,但是和黑瞳相關,又偏偏取名叫做李申的,恐怕隻有一個。程東不認爲以安雲的性格會鬧出選錯目标這樣低級的烏龍,然而安雲的回答,依舊讓他覺得雲裏霧裏。
安雲說:“不止一個李申的意思,就是霓虹市擁有不下幾十個稱作李申的黑瞳成員。他們的相貌行爲,乃至于行事邏輯都完全不像是一個人,然而他們的名字卻偏偏都叫做李申,他們偏偏都有統禦黑瞳成員的能力。”
“就像……碩鼠和鼠群?”
“就像碩鼠和鼠群。”
安雲的眼神,就恍若萬年沉寂的深潭一般,潭水清澈而冷冽,隻能映出程東瘦削的身影,“【遠程意識體遙控】的第一名序列搭載者并不是碩鼠,而是李申。我們甚至可以大膽地推斷,李申就是碩鼠本人。”
“黑瞳……和公司是一夥的?那他們爲什麽要背着公司自行研發義體系統?難道這項技術不應該是被公司單方面壟斷下來的産業鏈條嗎?”
“任何一種技術性商品市場都沒辦法做到絕對意義上的壟斷,更何況向來将自己标榜成救世主模樣的公司,自然沒辦法興建【大型牲畜工廠】和【活體黴菌實驗室】。明裏的上帝之手,暗裏的黑瞳,這麽說……我想你應該能聽得明白。”
說話間安雲已經離開了程東的床前,她似乎在一堆長滿鐵鏽的貨架上努力地翻找些什麽東西,“但是可以預見的一點是,無論是黑瞳還是公司,他們似乎都對你特别感興趣。這麽說或許有些不夠準确……他們似乎是對當年廢物部的五根手指,全部都特别感興趣。”
最後,安雲終于從貨架的最深處,拽出了一個落滿灰塵的大箱子。輕盈的塵埃在疝氣燈下,顯露出了白雪一般晶瑩靈動的光澤,小耳朵滿懷憧憬地望着這些灰塵,随後開始了劇烈地咳嗽。
箱子裏面并沒有什麽看似深沉的加密文件或通訊記錄,這裏面到處都是鏽蝕無比的垃圾,這裏放着一把斷掉的黑刀,一顆沾滿鮮血的指環,一杆早已被時代所淘汰的m12低脈沖槍杆,和一條幹枯變形的手臂。
與程東身體相連接的幾台大型儀器,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了刺耳的鳴叫。
當程東把眼簾落回手臂的那一刻,自己血脈深處的藤蔓又開始瘋狂的湧動。一股荒蠻而野性的原始力量幾乎在這瞬間要撕破他的皮肉,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再一次又一次地充血,隻是早已枯萎成葡萄幹模樣的心髒已經無法承受這樣高頻次的心率脈沖。
安雲卻仿佛早已預料到一切一樣,神色自然地合上蓋子,程東體内沸騰的血脈則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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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歸于平靜。
大顆大顆的冷汗順着程東的臉頰砸到被上,他失神地盯着自己突然彈出蠍刃的雙手,顫聲道:“那裏面的手臂……是屬于我的?”
“是。”
安雲随手将那個大箱子再度塞回貨架深處,“喚醒血脈的最佳方式,就是找到原始義體的零部件,與受試者本體的基因組織産生共鳴。這個箱子裏,裝着我們能從外界搞來的一切與手指相關的義體殘骸。你的身體并不完整,這條手臂卻可以讓你重新成爲蘇醒者。”
“把它給我。”
程東的眼神像是黑洞一般地盯着貨架深處,“成爲蘇醒者,就不會再害怕那些該死的駐軍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安雲沉靜地坐在程東身旁,她的臉上雖然看不見半分溫柔的模樣,卻輕輕地把手搭載了程東的手上。
僅僅幾個月未見,這雙柔軟而冰涼的小手,已經長滿了猙獰的老繭,這雙手依舊很冷,而且程東能夠感覺到手掌深處,骨骼之間發出的戰栗。
安雲輕輕地說:“你的身體現在沒辦法承受那根手臂,原始部件的能量純粹而又荒蠻,它會立刻将你撕成碎片。”
“所以呢?我們要等着聯邦駐軍打過來?”
程東激動地反手握住安雲的肩膀,“所以你要我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親手把這個地方踏成廢墟?”
“他們懂得織網,我們也未必不能用同樣的方式來回敬他們。”
安雲在此刻卻偏偏露出了一副得意且邪惡的笑容,這笑容隻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但是短短的一個瞬間,卻已足夠讓程東覺得膽戰心驚了,“你覺得我們夜嘯黨裏,會不會有黑瞳和公司的人?”
安雲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打進程東的心裏。既然公司的眼線遍及整個霓虹城,他們自然不會漏掉夜嘯黨這樣一個肆虐在所有街道上的強盜。
所以他并沒有說話,隻是以一種試探的目光打量着面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答案是……當然會有。”
安雲輕松地從程東身旁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門邊準備推門出去。
“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爲什麽?”
安雲再次赧然一笑:“你聽說過周瑜和蔣幹的故事嗎?把這幾個二五仔留在夜嘯黨,反而會成爲我們最重要的武器。”
程東皺眉道:“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你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你什麽都不用做……或者說,現在先養好身體,到時候做自己就行。”
“做自己?”
“你還是那麽笨……做自己的意思就是,我們留在這裏等着聯邦駐軍自己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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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來。一個合格的蜘蛛,是不會離開自己織就的大網的。哦對了,把我給你留下的關于【五癫】的詳細資料看一遍……霓虹市擁有五個行政區劃,而黑瞳剛好有五個出名的得力幹将,你說這個細節是不是很有趣?西城區的尊駕……很可能就是那個你還沒有見過的家夥……他叫善修羅。”
“咣當”一聲,鐵門被再度關上。
小耳朵全程都在以一種腦殘粉見到愛豆的目光注視着安雲的一舉一動,直至安雲離開,這個小家夥才一臉向往地嘟囔了一句:“太帥了!”
程東苦笑着将大手搭在小耳朵的頭上:“帥?你覺得她這樣很帥?”
“胸有成竹,又張狂得當的女人最帥了!”
小耳朵興奮地拍着大腿,“不賣弄風騷,不盛氣淩人,準備充分,尊重對手……我長大了一定要成爲這樣的女人。”
“但是我隻覺得這樣的女人很可怕,她把很多想法都藏進了心裏,我……我看不透她。”
聯想起從前那個像鴿子一樣柔軟且需要人呵護的安雲,程東不禁在喉間湧出了一抹苦澀,“她從前不是這樣的,短短的幾個月……她變了太多了。”
“你看不透的人恐怕不止她一個。”
這句話幾乎同時從小耳朵和高樂的嘴裏說了出來,小耳朵随後還補充道:“我希望自己未來能變成安雲大姐姐,但是我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會是大個子這種人,如果我還能長大的話。”
“爲什麽?”程東苦笑道。
“因爲和你這樣的男人談戀愛一定很累,因爲你這個家夥從來都沒有嘗試過要了解一個人。”
小耳朵像是個大人一樣眨巴着大眼睛,“因爲你這家夥隻懂得拼命,卻不懂得女人。”
“我不懂女人?”
程東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道,“你一個小屁孩……你懂女人?”
小耳朵的脖子一扭,自豪道:“我就是女人,我當然明白女人在想些什麽。”
“比如呢?”
“比如安雲大姐姐雖然表面上對你的态度很冷漠,但是她真的很關心你;比如她方才和你說了這麽多,隻是想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整個霓虹市都意圖對你不利,還比如……”
小耳朵的眼神裏再度露出了向往的光芒,“還比如,安雲大姐姐要爲你親手毀掉夜嘯黨。”
“毀掉夜嘯黨?”
程東瞪大了眼睛高聲道,“你怎麽看出來的?安雲不是說要給駐軍也織出一張大網,然後等着他們自投羅網嗎?她那句話提到過,要親手毀掉夜嘯黨了?”
小耳朵饒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程東,随後神秘兮兮道:“一個女人很少會流露出那麽邪惡的笑容,除非她是真的已經下定決心要毀掉什麽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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