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樂的警告,程東立即本能地偏過腦袋。
一枝手指長的弩箭擦着程東的鬓角,“奪”的一聲釘在了他腳邊的屍體上,觸及到屍體的同時,弩箭末端的微型炸彈立即開始急促地閃爍。
根本毫無時間思考,程東迅速地轉過身子對衆人大喊道:“這裏有延遲起爆裝置,快撤!”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暴響,肉塊橫飛,程東也當即被掀了個跟頭。
“五點鍾位置有敵人伏擊,分四組時刻警惕敵人的二度進攻,立刻調整戰鬥方位!”
随着康甯的一聲令下,二十人的小隊立刻變作五人一組的環狀站位,高舉手中的泰瑟槍,警惕地注視着眼前可能發生的一切異常動向。
“嘿,有點意思!”
程東饒有興緻地躺在地上,仰頭看着那幾個神情異常堅毅的年輕警察,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迹,一個猛子翻身而起,“顧好你們自己的小命,老子也要上了!”
數以萬計的血色藤蔓從程東的雙臂上噴薄而出,819号深溝兩側的峭壁斷崖隻在喘息之間便釘滿了猙獰如血管一樣的藤蔓。
山石滾落,黃土迸濺。
程東雙臂上的青筋暴起,對身後的一衆警察高聲道:“退出去!”
峭壁斷崖上,砂石滾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康甯的這股小隊不是瞎子,即便沒有程東的提示,他們也自然要撤出去。隻不過,他們遠遠沒有想到義體人之間的戰争會這麽誇張。康甯一面指揮着部下收回泰瑟槍,時刻準備使用能源武器迎敵,一面朝着早已淹沒在黃沙之中的程東咆哮道:“敵人明明在我們後面,你這是幹什麽!”
“我的眼睛告訴我,深溝的那一頭還有七個可疑對象!如果讓這兩撥家夥合流到一起,咱們就完了!”
這聲怒吼似乎是從程東的喉嚨裏面噴出的一般,破空之聲乍響,一根箭翎立刻沒入程東的左腿當中,随即便是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四面八方瓢潑而下。
“身爲霓虹市的執法者,卻甘願與在逃犯人同流合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空幽的山谷中,次第響起了冷冽而陰森的低語。僅僅是一個喘息之間,就有十多名年輕的警察死于方才的萬箭齊發,“耳朵無處不在,賤民們,在上帝之手眼裏,你們的一切行爲……”
“去你不滅霓虹的上帝之手!”
一聲震天撼地的乍響之後,819号高地兩側的岩壁陡然向着中心坍塌,這個家夥……在搬山!
煙塵漫卷,岩壁傾倒所卷起的餘波當即将所有警察都掀了個跟頭。他們心有餘悸地看着眼前這片廢墟上的塵埃逐漸消散,碎石殘岩的血泊裏逐漸顯現出了三五個白衣蒙面的殺手,這些隐形人恐怕就是躲在暗處的耳朵。
可是程東去哪了?
這根本不會是允許普通人參與的厮殺。
康甯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這是他第一次對義體改造抱有向往。如果所有警察都能擁有這麽誇張的本領,在下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當中,他就再也不用擔心那些朝夕相處的同伴,會因爲各種莫名其妙的意外離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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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全面推行的義體改造,真的錯了嗎?
不容他多想,又一位年輕的警員慘叫一聲躺在地上。他的頭蓋骨被利刃掀開,殷紅的鮮血濺了康甯滿臉。
那個孩子才不到19歲,他做錯了什麽,隻因爲他是個普通人?
隻因爲他接觸過程東?
康甯的視線完全被鮮血染成紅色,他看見一張黑色的身份牌被高舉在他面前。那個陰森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命令的語氣對他厲聲道:“偵訊科聯合調查組,現在懷疑你勾結在逃人員,意圖實施違反公司條例、破壞聯邦穩定的惡性叛亂行爲,放下槍,和我回中央城聽候發落!”
耳鼓轟鳴,他根本什麽都聽不清楚。
憑借一腔熱誠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嗎?不接受義體化改造的他們,就連逮捕幾個幫派成員都要損失大量的同伴,難道隻憑一腔熱誠就能夠讓這座生病的城市撥亂反正嗎?
“我再說一遍,放下槍!”
耳邊的哀嚎此起彼伏,這些嘈雜的聲音在康甯的耳朵裏忽遠忽近。程東說得對,我隻是帶着那些年輕人過來送死的,面對那些亡命徒,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可是耳朵爲什麽不殺我?
因爲我是小隊的領導?他們莫非是想用更殘忍的手法來折磨我嗎?
冰冷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康甯再一次聽到了耳朵的低語:“最後一遍,放下!你的!槍!”
普通人就應該理所當然地成爲被宰殺的豬羊嗎?
憑什麽!
“該接受審判的,是你們這群畜生!”
康甯驟然咬緊牙根一把将槍身握緊,擡腿一記直踢踏在人影的小腹之上,借着慣性仰身向後撲倒,點射三槍,順勢滾到一塊巨石後面。
“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嗡鳴之聲乍起,康甯聽過這種聲音,是公司統一分發給記安局高級調查員銜尾蛇高頻切割刃,他的那些年輕的同事,恐怕正是死在這種刀刃之下。
憑什麽分配給警署的槍支就要遭到聯邦管控,憑什麽沒有合法逮捕資質的公司調查員卻各個裝備精良?
到底誰才是法律!
康樂重新檢查了一下彈夾,他還剩下15發子彈,而耳朵的數量,他卻無法做出有效的判斷。這場仗對他而言根本毫無勝算,但是就像他之前在車上和程東說得那樣: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即便沒有程東,他也不可能屈服于這群殘骸無故的畜生!
他剛剛端着槍從巨石後面閃身出來,就被人一把按住脖子,腦袋即刻被人重重地撞在石頭上。
“你當我們偵訊科的人都是紙糊的嗎?用幾個世紀前的武器,就想幹掉我們?”
康樂的鼻頭一酸,鼻梁骨恐怕已經被摔斷了。他的嘴唇也因爲剛才的撞擊而變得酸脹無比,嘴裏鹹腥鹹腥的,恐怕還被撞掉了幾顆牙。
那柄冷冰冰的環形切割刃再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個陰冷的聲音說:“耳朵受公司最高層級委派,享有原地處決權。念在曾經是同事的份上,我可以給你30秒時間,來闡述你的犯罪事實。”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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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們這群家夥也曾經把我當過同事?”
康甯的右眼腫起老高,根本看不清那幾個人的樣子,他苦笑着朝地上吐了口血沫,繼續道:“我,康甯……北城區光明路分局局長,重案組調查專員……現懷疑……上帝之手疑似與霓虹市最大的黑幫團夥黑瞳相勾結……”
一記鞭腿重重地踢在康甯的臉上,他就像個斷了線的風筝,在黃沙之上跌跌撞撞地滾出去老遠才停下。可即便如此,康甯依舊執着地爬起來,用那隻血淋淋的手從懷裏掏出證件,哆哆嗦嗦地亮明身份:“我,康甯……北城區光明路分局局長,現在懷疑上帝之手勾結黑幫團夥,嚴重違反聯邦條例!今天正式将你們批捕!”
又一記鞭腿砸在康甯的腰上,他隻覺得小腹一陣絞痛,兩腳像是瞬間懸空了一般軟綿無力。他狼狽地用手撐住身旁的石頭,像是條死狗一樣斜倚在石頭上,再度哆哆嗦嗦地亮明自己的身份:“我……城北區光明路分局局長,霓虹市重案組專員及治安警察……現……現在正式對公司進行批捕!上帝之手公司涉嫌勾結幫派成員、暴力阻礙警務人員辦案、故意殺人、襲擊在職警務人員、越權參與刑事逮捕活動等數項罪名,嚴重擾亂聯邦法紀,現通知你們……正式被列爲聯邦非法組織!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将會作爲程堂……”
“他媽的羅裏吧嗦,聯邦算是什麽東西!沒有公司,哪裏來的聯邦!”
“說得好聽點你們這群警察算是聯邦的公務人員;難聽一點,不過是記安局下屬的勤雜科而已……一群連黑瞳手下的小喽啰都鬥不過的普通人,批捕手公司?你這家夥是被打傻了嗎?”
康樂已經閉上了眼睛,他隐隐約約間看到了那隻射向他的箭矢,他不是義體人,這一箭他當然避無可避。
“噗”的一聲悶響,緊接着是一陣令人心悸的爆炸。
康樂驚訝地張開眼睛,那支箭矢爆炸的地點竟是在幾十米以外。身前的光芒全部被一個男人的背影給擋了個嚴嚴實實,他凄然地扯起了一絲苦笑,随即就倒頭昏了過去。
程東大刺刺地捏了捏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的骨頭“咯嘣”直響。
連續兩次動用大規模的血藤機制,這讓他足足昏睡了将近十幾分鍾。不過萬幸的是,他成功地趕在最後一名警察被箭矢射死之前,用血藤擋下了這次襲擊。廢墟上的十來個白衣殺手在見到程東出現的一刻,立即乖乖地隐沒了蹤迹。
數支箭矢從四面八方急射而來,程東不閃不避,腳步微動,萬記血藤平地而起,當即擋下了所有攻擊。
“那家夥的情況不樂觀……”程東似是自言自語地輕聲道,“剛才的條件談妥了,有機會,我一定會叫安雲再給你打造一副最完美的身體。所以現在,咱們是不是可以節約點時間,速戰速決了?”
荷魯斯之眼仿佛聽到了某種感召一般,翠綠色的瞳孔立刻光芒大放,原本隐沒在無形中的白衣殺手立即在這光芒之中顯出全貌。
程東殘忍地扯起一抹冷笑,雙拳握緊,蠍刃彈出。
“這才像個高級義眼該有的樣子!狗雜碎們,墳已經挖好了,老子管殺,也管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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