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在電話那頭聲音急得發顫：“程東，你在不在！你還活着呢對不對，收到消息請立刻與我們聯絡！我和安陽已經安全抵達中城區，現在正在中央廣場的掌舵人雕像附近，收到消息後，請立刻聯絡我們！”
“我我我我……你能連接到我的意識網格裏面？”回想起自認爲和高樂極度保密的對話可能一直在被當事人旁聽，程東就恨不得立馬從橋上跳下去，“那那那……那行吧……我在！”
意識網格那頭傳來了一陣歡呼，緊接着便是短暫的沉默，随後安雲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剛有一群全義體人經過，差點被他們留意到我！鍵入意識網格是什麽難事嗎，隻要我想的話……這應該是随時随地都能實現的常規操作吧，不然我又能依靠什麽辦法收集情報呢？話說……你怎麽又結巴了，你現在在什麽位置，我們去找你。”
“我我我我……我結巴了嗎？咳……”程東現在殺了高樂的心都有，他不敢直接向安雲确認是否已經聽到了談話的内容，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地轉移話題，“那什麽……你先去凱旋花園等我們吧，就是南城區的那個花園。我才剛剛處理完那幾隻老鼠，需要歇一陣子再過去。哦……對對了，那個……你能聽見我和高樂在意識網格裏面的對話是嗎，呵呵……實在不行……你跟着高樂的系統定位走也成……”
“高樂是……哦，說你還沒有一條狗機靈的那顆義眼嗎？”
安雲神秘兮兮地噗嗤一笑，緊接着就切斷了與意識網格的通話。
程東的心髒仿佛讓人痛擊了一拳。
【那家夥猜出來我的言外之意了！這麽聰明的一個姑娘，他肯定猜到我爲什麽和她提起高樂的事了！】
他想在橋上打滾，想伸手抽自己兩巴掌。他一面憤恨地錘着橋面，一面怒吼道：“高樂，别他媽給我裝啞巴，給老子滾出來！你知道安雲能夠鍵入意識網格的事吧，當初你爲什麽不告訴我！”
“喂，有話好好說成嗎？”意識網格裏過了半天才想起高樂懶洋洋的聲音，“人家安雲又不是外人，讓人家聽聽你的心裏話又能怎麽樣，你這個人……太摳門！”
五雷轟頂！
她聽見了，她全都聽見了！
程東倒是不怕自己的心裏話讓旁人聽去，他覺得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秘密可言的人。隻是這種偷偷摸摸的個人行爲在得知早已被人洞察以後，一種莫名其妙的羞恥感便排山倒海地接踵而來。他隻是對安雲産生過一點好感，他不想讓這種朦胧的好感被人錯認爲是喜歡。
他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有可能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程東立刻把手指抵在了左眼的眼皮上：“我靠你大爺！你你你你你……我他媽現在就把你從眼眶子裏摳出來當泡踩了算了！”
“你要是不想找到榮耀大廳的位置了，那随便你！”高樂滿不在乎地哼哼了兩聲，“再說了，那丫頭不是和你說了嗎，你倆現在隻是合作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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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激動個啥？無能狂怒了這是？”
“少少少……少廢話！”
程東思慮了再三，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指頭，冷聲道，“查一查距離南城區最近的路線，安雲他們姐弟倆現在可能已經出發了，咱們盡量别讓他們等太長的時間。”
“你真的要去南城區？那隻老鼠說的話，你覺得可信嗎？”
高樂也終于一改語氣中的戲谑，正色道：“剛剛你在和那幾隻老鼠拼命的時候，我就調查過南城區的基本情況，凱旋大道上根本沒有關于榮耀大廳的采集點。那個所謂的297号擺明了是個陷阱，這種情況下，你還願意去自投羅網？”
“以前在中國有句老話，鹹魚翻身還是鹹魚……老鼠再多，也還是老鼠！”
程東殘忍地扯起了一抹冷笑，“他如果想要死得痛快些的話，我願意幫這個忙。更何況，徹底端了這個老鼠窩，我就不信黑瞳的那群家夥不會來找我的麻煩！”
高樂意味深長地咋舌道：“你要把自己當成誘餌，引出黑瞳的幕後主使？”
“不然呢？”數道血藤一字排開，将大橋斷裂的橋面連成一體，程東輕捷地踏着血藤，再度把手插進了口袋，“隻有打架拼命這種事，我随時都能奉陪。”
與困苦蕭條的北城區不同，南城區就和它的名字一樣，仿佛這裏的萬事萬物都和北城區截然相反。這裏是除去中央城之外的另一個商貿中心，到處都是幾百米高的摩天大樓，每個人都裝配着聯邦最新型的常規義肢設備，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繁華的商業街上林立着大大小小幾十家中餐館，西式快餐管和日料館。聯邦其它的新型服務區更是琳琅滿目：衣着露骨的脫衣舞娘熱絡地當街招攬顧客，在街頭巷尾的隐蔽角落，甚至還有鬼鬼祟祟地商販會向你兜售一些被聯邦默許的緻幻藥品。
“喂喂喂，老闆，等等我呀！最新款的【食色】要不要看看？一支隻要5萬威廉，藥效長達3個小時，保證你……”蒙臉小販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嘿嘿地淫笑起來，“保證讓你覺得物超所值！這年頭，誰還願意花錢去實體店裏做體驗呢？一隻藥劑噴霧下去，想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放心，保證是最真實的第一人稱體驗，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這個小販足足跟了程東一整條街，也是被他啰嗦煩了，程東一把扯起他的衣領，将他狠狠地按在巷尾的牆上，冷聲道：“我不需要這種東西，把你的這些破藥留好了賣給别人吧！再跟着我，老子就在這個巷子裏扒了你的皮！”
他一面說着話，一面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小販看見程東的臉，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地倉皇而逃，整個霓虹城，幾乎沒人不認識這張可怕的臉，正是因爲中央廣場的那次直播。小販拐出巷尾的時候，甚至還踉跄一步摔了一跤。
看着剛從地上爬起身的小販，程東冷冷地呵斥一聲。
“站住！”
後者渾身一震，機械般地轉過頭來：“老闆……我……我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不知道！您就讓我走吧，我還有八十多歲的老母親要養，孩子剛剛出滿月，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程東意味深長地冷笑道：“你還記得自己有個老母親和孩子？這麽說……你是私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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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記憶數據咯？”
“不……不是的老闆，你聽我解釋！”小販慌張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箭步沖到了程東面前，剛要擡手去捂住他的嘴，可是心裏又覺得不妥，悻悻地把手放下。
不等小販說話，程東便不耐煩地打斷他，冷聲道：“我能夠定位到你們家的準确位置，你是個聰明人，你知道該怎麽做！”
“當然，小的明白，小的當然明白！”小販如蒙大赦地連連點頭。
“我不買你的東西，但是咱們不代表你賺不到我的錢。”程東說着話，從兜裏掏出了一張字條，“去紙上寫的地方，幫我用智能腕表從裏到外地拍幾張照片出來，然後拿到凱旋公園那給我。如果你的任務完成得讓我滿意，我可以給你10萬威廉。這個買賣不虧吧？”
小販雙手接過紙條，上面用黑筆端端正正地寫着一個地址，正是凱旋大街279号。
“那個……老闆……”小販的眼珠子一轉，局促地把紙條塞進了兜裏，“10萬塊錢，這誰都想賺，可是我也得有命花不是……我問句不該問的，去了那，我不能有什麽生命危險吧！”
程東微微一笑，也不啰嗦，擡手便在小販的賬戶裏轉入了3萬威廉，接着道：“先給你這些錢作爲預付款，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超出一分鍾，我就去你家裏帶走一個人，家裏的人死光了的話，那就用你的命來填。去那個地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我不知道，但是你不去的話，全家都會有生命危險。”
看着一邊抹眼淚，一邊遠去的小販的背影，高樂無奈地歎了口氣：“哎，你這家夥可真是個流氓！你就不怕他報警嗎？”
程東重新把口罩戴上，再度把手插進口袋：“你覺得……記安局會承認他們當初在中央廣場的清剿任務失敗嗎？當然了，如果他們願意來這抓我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在這裏重現一遍當天做過的事。”
除非動用軍事力量，否則僅僅仰仗記安局的幾條雜魚，隻會讓程東的危險系數變得越來越高。或許是因爲近期程東并未在霓虹市掀起多大的風浪，所以手公司并未對其采取更進一步的打擊措施。
誰知道公司裏的那群家夥，又在背地裏對他打些什麽歪腦筋。他們似乎暫時還對程東恢複記憶的事情并不知情，他們似乎也擔心過度的刺激會讓程東的記憶被加速喚醒。然而即便喚醒了全部記憶，由于刻度的缺失，程東依舊無法完全恢複當初作爲【蘇醒者】的全部實力。這也正是他急于找回自己的刻度的原因。
擁有刻度，便喪失了擁有記憶數據的自由；失去刻度，也失去了保護記憶數據的力量。
這無疑是整個聯邦最讓人覺得可笑的地方。
當程東到達凱旋花園的時候，安雲姐弟兩人竟然就這麽老老實實地等在花園門口。
“你們怎麽不進去啊！”程東把手裏的炸雞和飲料塞進了安陽的手裏，按着他的腦袋先行跨進了公園。
“死瞎子，你這次總算開竅一回！”安陽說着話，朝着嘴裏塞進了一大口雞腿，“我姐說怕你找不到我們，偏要在這個花園門口幹等，可累死我了！哎我說死瞎子，這凱旋花園的名字裏面都帶這個花字，裏面怎麽一朵花都沒有啊……花應該是長成什麽樣的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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