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不閃不避,任由拳頭砸在身上。
身上見血,他身後那尊黑色佛陀更加凝重幾分。
他左手爲掌前壓,一手撥開馮間的拳頭。
右手握拳直直砸出。
身後那尊黑色佛陀與他一般動作。
馮間也是在江湖上厮殺慣了的人物。
他雙腳一頓,将雙手封在胸前,身形緊繃,罡氣凝聚胸前。
剛剛站定,周文一拳已至,拳勁之重,砸在他身上就像讓他中了一記悶錘。
周文拳風之上帶着的詭異黑色勁氣如同一條條陰冷詭異的小蛇,不斷瓦解他身上的罡氣。
原本刀劍難傷的護體罡氣,片刻之間土崩瓦解。
馮間怒喝一聲,拳勢再起,身軀繃緊,看似要拼盡性命。
他腳下則是悄悄挪動幾步,先是一腳将身後的椅子踢向周文,接着整個人魚躍而起,朝着門口逃去。
周文一拳将迎面而來的太師椅砸的粉碎,接着伸手扯住了馮間的腳踝,将他扯回到身邊。
一手按住他的面龐,把他死死的按在桌上。
看似複雜,其實一切不過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大堂裏的衆人還不曾反應過來,号稱山寨裏武道修爲最高的馮間已經敗在周文手上。
周文面上的黑氣不斷閃爍,五官之上同時滲出鮮血。
顯然他身後那尊黑色佛陀也是讓他消耗不小。
片刻之後,周文面上的黑氣才逐漸散去。
周文看着手下的馮間,笑道:“馮大哥,如何?可曾服了?”
馮間被他按的面色通紅,竟然是言語不得。
他笑了笑,徑直松開手,返身落座。
“馮大哥請坐,方才是小弟的不是。你我兄弟之間,些許矛盾,本不該動手,來飲了這杯酒,算是小弟賠禮道歉了,之前之事一筆勾銷如何?”
周文拿起桌上的兩個酒杯,倒滿了酒水,把其中一杯遞給馮間。
馮間得脫,使勁喘了幾口粗氣,死死的盯了周文片刻。
他平日裏雖然驕橫,可生死當前,還是分的清輕重。
他伸手接過周文遞過來的酒杯,“賢弟,看來還是爲兄小看你了,扮傻佯癡這麽多年,辛苦不辛苦?”
周文一笑,把酒杯低了些,和馮間碰了碰,“有所回報,自然不辛苦。”
自然有人重新給馮間上了張椅子。
等到兩人重新落座,大堂之中的衆人這才反應過來。
且不說周文那極高的武道修爲,單單是他放過馮間沒有趕盡殺絕,就讓衆人驚訝不已。
問心自問,在方才那種情況之下,換了是他們,肯定要忍不住出手殺了馮間以絕後患。
周文提了提酒杯,面向衆人,臉上的血迹有不少還未擦淨,帶着猙獰的血污。
他笑道:“如今寨主不在,山寨之事有我主持,還希望各位兄弟多多配合才是。方才的事,有第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人情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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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大不過規矩。我雖然顧念兄弟情義,可規矩就是規矩,沒什麽道理好講。”
衆人趕忙稱是。
原本有些不服氣的堂主見了方才之事,自然不敢再言語。
他們本以爲事情已經了結,不想周文下一句話就讓他們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如今山寨之中無事,可寨主帶兵在外,我可是擔心的緊,寝食難安,所以我想各位能夠準備些人馬,和我一起下山幫寨主一臂之力,你們以爲如何?自然,諸位若是不願,站出來言語便是。”
他笑意吟吟的掃過堂上之人。
隻是堂上之人低頭垂面,無人敢與他對視。
衆人心中清楚,周文帶兵下山絕不是爲了助寨主一臂之力,要在身後捅寨主一刀大概倒是真的。
隻是縱然知道,他們依舊沒人敢言語。
如今局勢,出頭者死。
雖說平日裏兄弟情義價值千金,可大勢之下,自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周文見沒人言語,滿意的點了點頭,“寨主在山寨上時就總是和咱們說要多讀書,如今想想還真是有道理。今日之事,不過是過去之事,諸位,賭大才能赢大。”
他率先起筷,“大家多吃些,今日之後,下次再聚,不知如今齊聚一堂的兄弟還會剩下幾人。”
原本乘興而來的諸位堂主,各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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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周文點齊了人馬。
人數不多,幾百人而已。
除了少數是他的親衛,剩下的都是各個堂主拼湊而出。
他這次本就是爲了撿漏而去,若是能碰到自家的宋大寨主和永平鎮那些人鬥的兩敗俱傷自然是最好,若是形勢不對,他也能詭辯一聲是去勤王救駕。
他站在當日宋先出兵之地,意氣風發。
不過幾日而已,他就搖身一變從送行之人,變成了出行之人。
諸位堂主自然要來送行,他們站在一起,面色複雜。
至于心中是悲是喜,心中又想着之後回來的是誰?無人能知,隻怕是他們自己心中也不曾有定論。
周文依舊是穿着在山寨裏穿的那件深藍色長衫,他目光從衆人掃過,最後停留在馮間身上。
短短幾日而已,如今的馮間全沒了當日酒宴之上的驕橫意氣,頭發已然半白,滿臉死氣如老朽。
周文朝馮間抱了抱拳,笑道:“今日我就要下山去幫寨主一臂之力,馮大哥和我是生死兄弟,山上的事就交給馮大哥了。”
馮間用力搓了搓面皮,擠出一個笑臉,“賢弟隻管放心前去,山上有哥哥在,出不了事端。”
這幾日他也已經想的明白,自己所謂的心機城府,比起周文和宋先這些真正陰險的家夥比起來,實在是差的太多。
要不是自己活着還有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價值,多半早就做了兩人手下的亡魂,甚至隻怕連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他現在由衷的佩服起早早隐退的孫富來,想要苟全性命于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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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不容易。
周文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馮大哥知我心意。馮大哥放心,我這次下山,不論最後是我有不測還是寨主有不測,馮大哥這個堂主都不會有事的。”
馮間咬了咬牙,雙手抱拳,“祝賢弟安然歸來。”
有他帶頭,其他堂主自然也是有樣學樣。
周文抱拳還禮,至于這些人的言語之中有幾分真心?若是他能活着回來,自然全是真心,可若是他不能活着回來,那此時他們有多少真心,隻怕到時候在回來的宋大寨主面前就罵自己會有多狠。
“就不和諸位多言了,寨主想來已經等我良久了。”
他翻身上馬,轉過頭來,望了眼那處青雲路。
青雲盡頭白雲生,一條小路上終歸容不得他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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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嶺下,距離烏林不遠的小道上。
宋先獨自坐在樹下,身側無人,耳邊有風。
自打登上寨主之位,到如今十餘年來,他極少能有這般安靜的時候。
他望向林中深處,笑道:“鄭老先生,請出來一叙。”
須發皆白的高大老人從另一側的林中緩緩而出,嘴角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笑意。
似是在說,即便他宋先城府深沉,機關算盡,可依舊也不過是個連他究竟在何處都找不到的廢物罷了。
宋先不以爲意,他開門見山,“如今有一事要老先生幫忙一二。”
“先生也知道,我這次下山是爲了解決永平鎮之事,可也不隻是單單爲了解決永平鎮之事。”
老人撚着雪白胡須,沉吟片刻,“你小子是爲了周文。”
“老先生猜的不錯,我這次設局,就是爲了把所有隐患一起除掉。”
老人幸災樂禍,“那個周文我早就知道不是個簡單人物,早早的就偷偷跻身了三品武夫,此人多半是有隐瞞修爲的秘術,即便是同等境界之人,也極難分辨。”
“而且此人身上還有一股讓我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說不定就是哪個大勢力安插在龍頭寨的卧底。”
“先生既然早就知道,爲何不早說?”宋先笑道。
老人攤了攤手,“我隻是想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讓我保護你的價值,若是連個這般人物都對付不了,我自然是要考慮考慮,是不是要爲山寨裏換個當家人了。”
宋先點了點頭,“先生之言有理,既然如今我還活着,想來我如今也算是過了先生的考驗了。那就請先生幫我對付永平鎮這些人,我自帶人手回去清理門戶。”
老人皺了皺眉頭,“如此安排有何用意?”
然後他就見到那個已經算不上年輕,可在他眼中一直被他當做年輕人的宋寨主站起身來。
““我想兄弟反目,手足相殘這種事,鄭先生還是樂見其成的。”
高大老人大笑一聲,“不錯,我自然是樂見,老夫這一生最是喜歡看這些愛恨情仇。”
宋先嘴角帶笑,“你就請先生好好看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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