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裏小阮和劉滿一臉震驚的盯着二娃子。
二娃子面色漲紅,“俺就是尋思着,俺爹這麽多年也不容易,俺看俺爹和你娘還是挺般配的,小阮,你覺得咋樣?”
小阮開始時是滿臉怒意,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下來。
雖然二娃子這事幹的不地道,可他們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再說楚叔叔也确實是個好人。
“這個還要看俺娘的意思。”
二娃子松了口氣,他真怕小阮突然翻臉,兩人連朋友都沒的做。
“小阮真是個大度的,要換了是我,不把你小子揍一頓,都壓不下心裏這口氣。”
朝清秋蹲在牆角上,眯眼而笑。
他一步邁下,伸手摸着劉滿的狗頭。
“既然這件事你們兩個不阻攔,那就交給我好了,保證把事情辦的圓滿。”
二娃子的心又提了起來,“朝先生,你不會和俺爹說是俺在暗中說的吧?”
朝清秋搖了搖頭,“怎麽會,我說是劉滿和我閑聊時不小心提了那麽一嘴。”
劉滿拍掉放在他頭上的手,“姓朝的,你做個人吧。”
超清起不再和幾個孩子逗趣,他站起身朝着肉鋪對面的胭脂鋪子走去。
正是正午的熱鬧時分,沿街叫賣的小販喊聲不絕,在街上售賣的,大半都是些廉價的劣質之物。
真正值錢的好東西,隻有在店鋪裏才賣的出一個好價格,不然當初也就不會有買椟還珠一說。
朝清秋在一個攤位上撿起一隻簪子,簪子材質一般,隻是上面的一句言語他實在喜歡。
故人有緣重相逢。
“老闆,這個簪子怎麽賣?”
攤子後面的老闆是個留着兩撇山羊胡子的瘦小漢子,“這東西值不得什麽錢,先生随便給些銀子就好了。”
他見朝清秋一身儒衫,心裏就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永平鎮上讀書人本就不多,如今見到一個,自然是讓他有些慚愧且羨慕。
走在泥地裏的人,擡頭之時,總歸是會有些向往那些高處的雲端客。
朝清秋面色溫和,伸手取出一顆散碎銀兩,遞給對面的漢子。
漢子卻沒伸手去接,“太多了,用不得這麽多銀子。”
“老闆剛才也說過了,要我随便給些,這個簪子在老闆這裏可能不值這麽多銀子,可在我這裏這些銀子都要少了,算我占了老闆你一個大大的便宜。”他把銀子塞到老闆手裏,站起身來。
一旁有人輕聲笑道:“隻聽說過還價的客人,還不曾見過要多給銀子的客人。”
朝清秋轉過頭。
言語之人是個背劍的漢子,隻是他除了身後背的一把劍,腰間左右兩側還各有兩把。
一人帶三劍,不論是在中原還是在東南應該都不常見。
漢子一身黑衣,身後罩着一件大紅色的披風,臉上有一道刀疤,不見猙獰,反倒是平添了幾分英武氣。
“沒想到初到東南就能見到這麽有趣的讀書人,我請你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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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清秋雖然也對這人有些興趣,可他看了眼身前不遠的胭脂鋪子,搖了搖頭。
“今日我還有些事情,耽誤不得。”
那人也不糾纏,“我就住在鎮北的西風客棧,等你忙完了可以來尋我,我最喜歡的就是結交天下豪傑人物。”
這人也是個爽快人,說完之後也不待朝清秋言語,立刻就轉身而去。
朝清秋笑着搖了搖頭,“這麽有趣的人确實不多見。”
他不再多想,轉身朝着胭脂鋪子走去。
買胭脂的自然多是女子,這時又剛好是熱鬧時辰。
所以朝清秋還沒見到小阮的娘親,就先見到了一群正在鋪子裏選購胭脂的婦人。
世上男子在街上見了女子,有膽子大的,肆意打量,膽子小的,偷偷打量。然後免不了要和身側的同伴在言語上評頭論足幾句,自然,如果身側之人不是自家婆娘的話。
那世上女子成群結隊的見了一個突如其來的男子又如何?
之前朝清秋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日後他也不必去想了,因爲今天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冷汗四起,如坐針氈。
原來被一群姑娘盯着也未必是什麽值得高興的歡喜事。
“這個讀書人長的倒是挺白淨,之前怎麽不曾見過?”
“看他穿着儒衫,莫不是就是咱們鎮裏新來的教書先生?”
“聽說那個教書先生能文能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還能假的了,這可是從孫老爺子府中流傳出來的消息。”
“聽孫老子府裏的人說,這個教書的朝先生,如今還是個單身漢。”
“我家還有個侄女,如今剛到了婚配的年齡,長的那真是如花似玉。改天找個機會,請孫老爺子做個媒,讓他們見上一面,說不準就成了,到時候請你們來喝喜酒。”
“你這麽一說,我家附近也有個尚未婚配的姑娘,看來也能撮合一二。”
以朝清秋的耳力,自然是把她們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他揉着額頭,有些“感激”孫老爺子。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婦人從内堂裏走了出來。
算不得什麽絕色,隻是一個尋常女子,甚至歲月在她身上的磨砺要重上不少。
市井中的婦人,好像少年之後就會匆匆老去。
相夫教子,柴米油鹽,兜兜轉轉,轉眼多年。
那個婦人見了朝清秋,連忙擡了擡手,止住店裏那些女子的胡言亂語。
她低頭彎腰行禮,“不知先生是?”
“有間私塾,朝清秋。”朝清秋趕緊回了一禮。
“先生請到裏面坐。”
鋪子裏的那些女子見他們有正事要談,都各自告辭而去。
店中隻剩下他們兩人。
婦人有些緊張,兩隻手糾纏在一起,大概她也是覺得是自己家那個混小子在私塾裏犯了什麽過錯。
她早就知道,小阮跟着劉滿整日裏亂逛是要出事情的。
“朝先生,可是我家小滿在私塾裏犯了什麽事?”
“小阮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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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很,我今天來,也沒什麽大事,隻是受了對面肉鋪的楚大哥所托,來詢問一事。”
婦人握着的雙手更用力了些,雙手的骨節上隐隐有些泛白。
朝清秋喝着桌上的茶水,許是在脂粉鋪子裏的緣故,茶水都帶着些脂粉氣,“夫人應當也猜到了,這麽多年來,楚大哥早就對夫人有了情義,隻是不知夫人如今意下如何?”
良久的沉默之後,婦人長歎了口氣。
“楚大哥的心意我是知道,隻是我們都已經這般年歲了,這麽多年都已經熬過去了,再熬些年也沒什麽的。”
“夫人是擔心會有人說閑話,連累那兩個孩子?”
婦人點了點頭,“街坊鄰裏當面自然不會說什麽,可背地裏閑話必然是少不了的,我和楚大哥還沒什麽,可兩個孩子年歲還小,最是受不得這些風言風語。”
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朝清秋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撇了撇杯中的茶葉,這茶葉确實是細密了些。
“女子本弱,爲母則剛。出嫁從夫,老來從子,着實是不容易。可誰又說女子一生不能爲自己而活?”
婦人一愣,随即苦笑着搖了搖頭。
誰不想爲自己而活,可不是每個人都能任性妄爲,無牽無挂。
朝清秋站起身,不再多勸。說到底,他也隻不過是個兩人之外的外人,感情之事的道理,兜兜轉轉,錯錯對對,誰也說不清,何況他也不曾經曆過這些事,也隻能照搬些書上的道理。
至于書上關于感情之事道理的對錯,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起身作揖,“夫人還是要多多思量,有些事清秋不便多言。至于小阮的心意如何,夫人倒不如問問小阮,孩子雖然年歲還小,可也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他不再多言,邁步而出。
門外,幾個小家夥鬼鬼祟祟的湊在一起。
“小阮,你說姓朝的能不能說服你娘?”
小阮皺着眉頭,“我娘隻是瞧着柔弱,朝先生雖然有本事,但我也說不好。”
“有啥說不好的,姓朝的那張嘴,死人都能給說活過來,你娘就算再嘴硬,也不是那個姓朝的對手。”
在一旁已經聽了一會兒的朝清秋将手掌放在劉滿頭上。
“我是不是要謝謝你劉滿大爺這麽看的起我?”
劉滿拍掉頭上的手掌,跑出幾步,“朝大哥這是說的哪裏的話?”
朝清秋不再理他,轉頭看向小阮,“小阮,我方才問過了,你娘其實是有些心思的,隻是心裏多半是顧慮你的感受,這才心裏有些猶豫。解鈴還需系鈴人,有些話,還是要你自己去親口和你娘說。”
小阮有些猶豫,他自小就怕自家那個看着柔柔弱弱的娘親。
劉滿倒是大大咧咧,“小阮,怕啥?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你又是一條好漢。”
朝清秋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劉滿大爺這麽大的豪情,怎麽不去你爺爺面前耍耍?”
“姓朝的,有朝一日等我練成了絕世拳法,一定要你好看。”
朝清秋挑了挑嘴角,揉着手腕,“那我是不是該把你這個天才扼殺在搖籃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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