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東都的大街之上還少有行人,今日卻已然被外出的秦人圍的水洩不通。
無他,今日是書院招生的日子。
自當年大周統一天下之後,各國皆有書院,不論在哪一國,書院招生都算的上是舉國震動的大事。
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自秦帝赢徹繼位以來,暗中打壓世家大族,寒門之士逐步登高,而今的大秦丞相李恪當年便隻是一個落魄南來的南楚的讀書人而已。
而今在大秦,富貴人家的子弟自然是想通過讀書朝上更進一步,富不過三代并非書上的一句簡單言語,便是世家豪門如莫家,也是早早的将自家三位公子送入到了書院之中。
窮苦人家想要擺脫出身大抵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入伍參軍,戰場殺敵自然是更快些,尤其是在大秦。可疆場上,連領軍的大将也是說死則死,何況沖鋒在前的小卒?
第二條路則是讀書入書院,一朝東門之外唱名,自然是一條青雲路。所以貧寒之家,往往都是兄弟幾人,長兄爲父,苦苦支撐家業,其餘兄弟有力者入伍,無力者讀書。但出一人,便足以光耀門楣。
可世間事往往可笑,越是如此,富家越富,貧家越貧。
今日朝清秋受了謝姑娘的委托,要送青萍姑娘到石鼓書院去參加招生。
兩人此刻正走在街上,青萍依舊是一身青衣,馬尾高高紮起,雙手背在身後,一蹦一跳的走着。
朝清秋低着頭,若有所思。
青衣姑娘,青衫儒生,姑娘叽叽喳喳,儒生沉默不語,遠遠看去倒是般配的很。
不時有路過的年輕男子抛給朝清秋幾個白眼,他們不明白自己輸在了何處。
朝清秋忽然開口道:“青萍姑娘,當日在嶽陽城裏,你爲何要偷我的錢袋?”
今日不是在紅袖招裏,青萍也不再藏掖,她隻是用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朝清秋。
隻是朝清秋毫無反應。
青萍歎了口氣,當初不是沒有被偷了錢袋的人找到她,她隻要默默的看對方一會兒,對方就會默默的敗下陣來。
難道?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朝清秋。
朝清秋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有些發冷。
青萍又歎了口氣,“我那日是見了嶽陽城中有些難民,實在是可憐的緊,後來又見到那些書生隻知道花前月下,附庸風雅,這才路見不平,爲非作歹,劫富濟貧。隻是後來我發現那些難民都被人妥善安置了,聽說是那個遊擊将軍之子安排的。”
朝清秋沒有理會她言語之中的用詞錯誤,他隻是又想起了那個一副病殃殃姿态,卻決然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年輕人。
“皇甫雅,真的可惜了。”
“你認識他?”
“曾經見過一面。”
青萍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見過一面記得這般清楚?”
“有些人,雖然隻是見過一面,卻已經很難忘記。”
青萍抖了抖,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我在紅袖招時,也常常見到有客人對着姑娘說這般言語。”
朝清秋面色一紅,沒有言語。他不得不承認,在言辭之上,他确實是弱了青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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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書院在東都城外的樟山上,樟山不高,隻是沿途多風景。樹成蔭,草成海,山花遍地開。
此時山路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其中有不少馬車,車中多是年輕女子。
而今的書院雖然都是男女皆收,可大抵也還是有所差異,當然四方書院那樣的和尚廟除外。
各大書院之中大多是男多女少,所以女子求學,其實還是有些優勢的,比如有事之時那些自告奮勇的多的數不清的師兄。
這般頗具傳奇的故事最爲酒樓裏的說書先生所喜,朝清秋當日就在一家酒樓裏花一文錢聽了七段。
愛恨情仇,各不相同。
石鼓書院與其他書院不同之處在與書院院長本身就是女子,書院之中的學生也多是女子,自然而然的也就讓女子天生多了一份親近,真正的女子想要求學者,多還是選擇石鼓書院。
此時朝清秋正和青萍走在去往書院的大路上,他雙手環抱,捧着青萍一路上采來的野花。
青萍忽然大叫了一聲,“小朝,你看,雲凰姐姐。”
朝清秋瞥了她一眼,然後便看到了前面不遠處的那架鳳銮。
鳳銮之中的女子清麗脫俗,卻又帶着一股逼人的英氣,正是雲凰公主。
她許是聽到了青萍的叫聲,轉過頭來朝着二人輕輕點了點頭。
朝清秋面色有些複雜,他到現在其實還是有些不知該怎麽面對這個姑娘,當年兩人畢竟曾經有過婚約,雖然不過是一場政治聯姻,可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感觸的。
青萍仔細的看了看他的神情,“小朝,難道你對雲凰姐姐有什麽想法?我在紅袖招裏見到客人被樓裏的姑娘們拒絕就是這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朝清秋歎了口氣,“紅袖招裏整日都是些什麽客人,這次回去我一定要和謝姨好好說說。”
青萍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在他們身後,有一個年輕人一直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兩人。
這人頭上系着一塊白布,腰間别着一把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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