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幾日東都城暗處之中驚雷湧動,不知從何處流傳出了一個消息。莫家三公子并非暴斃而死,而是死于人手。
對市井坊間的窮苦之人來說自然是大快人心,東都城誰不知道莫家的三公子是個纨绔子弟,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若是能夠得了善終,那老天便真的是無眼了。可城中稍有勢力的人物自然知道這當中另有隐情,耳畔隐有風雷動,東都城裏隻怕是要變天了。
世間流言往往起于坊間,止于智者之耳。
世上建功立業之人未必便是天賦異禀,隻是他們往往能抓住那在尋常人耳中聽來極爲尋常之事中藏匿的消息。
富貴險中求,有人摔落深淵,有人飛黃騰達。
喬老三本來隻是東都城中的一個浪蕩子,自小生在貧寒之家,自知不能出人頭地,整日裏除了浪蕩在青樓楚館,就是混迹在賭坊酒肆之中。
這幾日喬老三的出手突然闊綽了起來,酒樓裏的小二對喬老三的稱呼也從喬三變成了喬三爺。被人問起,他也隻是說這幾日忽然來了一個遠房親戚,留給了自己一筆橫财。
今日喬三爺閑來無事又在酒樓之中飲酒,他自然不是突然有了什麽富甲一方的親戚,便是有人家也會躲的自家遠遠的,窮在鬧事無人問,喬三爺在還是少年之時就已經早早懂了這個道理。
前幾日他在酒樓裏喝大了酒,往日裏與他有些交情的賭鬼耿金悄悄湊到他身前,說是有一個大生意問他剛不敢做。那時他剛喝了酒,心中豪氣正盛,便大聲問着能有多大的生意。耿金當時隻說了八個字,“自此以後,衣食無憂。”他當時腦子一熱就應了下來,可接下這個活計他才知道,這件事固然可以讓他錦衣玉食,也可以讓他死無全屍。
他以前不知道東都城裏的水到底有多混,而今他雖然有所感悟,可已經身在泥潭之中。
原來曾經心心念念的大富之家,其中也有蠅營狗苟。
喬三爺喝的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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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着走出酒樓,隻是他還不曾走遠就被人堵在了一個巷子裏。
喬三自小在坊間長大,套麻袋打悶棍都是他的老本行,自然也沒少被人堵在巷子裏。
喬三爺見狀也不驚慌,隻是吐了口酒氣,“兄弟們,哪條道上的?三爺這些日子可沒有欠賭坊裏錢,要是兄弟們實在是手裏緊,三爺借你們一些也不妨事。”
那個爲首之人笑了笑,“喬三爺真是義氣深重,可惜耿金與三爺相比就遠遠不如了。”
喬三猛然一驚,“你們到底是誰?”
那人沒回答,隻是輕聲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才是,三爺這樣的硬漢想來應該比耿金抗揍些。”
小巷裏響起一陣慘叫聲。
夜半,李家。
李雲卿正盤坐在李家家主的那張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他那把折扇,嘴裏打着哈欠。
這幾日他着實是無聊的緊,還好幾日之後就是各大書院選人之日,想來到時候一定有的熱鬧瞧。
李平邁步而入,身上還帶着些血腥氣。
他朝着李雲卿俯身一拜,“少主。”
李雲卿點了點頭,“都查清楚了?”
李平直起身來,“屬下根據那人提供的消息找到了在酒樓賭坊之中散播流言之人,據那兩人供述,背後之人是莫家大公子莫雲淵。”
李雲卿笑了笑,“東都讀書人的門面,與我那兄長齊名,被陛下稱贊爲人樣子的讀書人竟然是如此人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李平又道:“給咱們提供消息之人,是莫家的二公子莫雲風。”
李雲卿一愣,“莫三公子的屍骨未寒,兄弟二人便急着骨肉相殘了,看來是我小看了東都城裏的豪傑人物。”
李平闆着臉,沉聲道:“自來世家無親情,少主多思之。”
李雲卿轉頭看向李家的這頭門下走狗,“你這句話若是讓我那丞相大人的爹聽了去,隻怕你就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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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已然三姓,隻是不想再換姓氏了。”
李雲卿聞言隻是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語,“聽說我那個未曾謀面的兄長這次也要返回東都,真是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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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二公子府。
自從莫三公子離世之後,莫二公子就從他那間佛堂之中搬了出來,回到了自家那個多年無人居住的府邸。三人府邸本是一樣,隻是大公子是個讀書人,府邸之中到處都透着一股書卷氣,府中丫鬟雜役也多讀過些詩書,每次總是要被些書院來訪的同學笑稱一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大公子也頗以此爲傲。
三公子自來與大公子相反,所以三公子府更顯出一個貴字。累代名門,世代公卿将相,自然富貴堂皇。
而二公子府曆來無人居住,還是這幾日二公子自佛堂之中走出,隐隐有了些與大公子分庭抗禮的架勢,這才引起了些東都人的關注。
曾有人借着拜訪二公子的機會去過二公子府,被人問起之時,無一例外,都隻是回答一個冷字。
府中擺設極少,便是連院中的樹木也是沒有幾棵。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站在府中,身上都要比府外涼上幾分。府中之人皆是形色匆匆,默然無言語。
今日二公子正站在府中的院子裏,自打那日出了佛堂,他早已換上了一件灰色長袍。凄風冷雨,灰袍長衫,加上一個神态清冷的莫家二公子,倒是相得益彰。
此時他思緒飄遠,這個院子當年他曾經也住過,那時他娘尚在,父慈子孝,倒也是其樂融融。那時的莫三公子還是個隻知道滿園子瘋跑的熊孩子,莫大公子則是個隻會滿口知乎者也的書呆子,而他自己,更是個連踩死一隻螞蟻都要忏悔許久的少年郎。
俱往矣。
“若再許我少年時?”
他忽然笑了起來,雙手震了震衣袖。
“日暮途遠,吾故倒行逆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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