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清秋盤坐在界碑之上,吞吐之間,身上不斷有白氣蒸騰而出。
天下武夫凡入三品便可被稱爲小宗師,自然有其道理。
一品武夫淬煉的是體魄,二品武夫則是強在神魂。而三品武夫可将體内罡氣外露,巅峰之時更是可運氣成兵或者聚氣成甲。
據傳佛家的金身煉體之法便是從三品武夫的修行之法中而來,算是獨辟蹊徑,未至三品卻可禦氣自守,雖然比不得三品武夫的聚氣成甲,可在三品之下也算是一門不錯的神通。
更爲難得的是若是有朝一日有将金身不敗練至巅峰者到達三品之後可以與聚氣成甲兩相反哺,形成内外二甲,堅不可摧。
所以行走江湖之人最怕遇到那些佛家之人,打又打不動,跑又跑不掉。
當日朝清秋在紫氣台上觀紫氣而入三品,而今還不過是初入三品而已。
他天賦雖好,可修煉之事往往欲速則不達。
陳寅依舊是躺在書院的牆上,半醉半醒。朝清秋來到有間書院已經有了些時日,可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家這個便宜先生完全清醒過。至于爲何如此,這些日子他翻閱書室之中的書籍,也大抵有了些猜測。
朝清秋開口道:“先生,孫家會如何?”
陳寅打了個哈欠,“還能如何,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今後東都城裏再也沒有孫家了。”
朝清秋繼續道:“那孫平又會如何?”
陳寅懶洋洋的聲音裏提起了一絲興趣,“不過是個反咬主人一口的家仆,你很在意他。”
朝清秋站起身來,他長袖飄搖,一身青衫被風吹起。
“這種人,真的讓人很難不在意。”
陳寅笑了笑,“多半會轉換門庭,另求他主。在這東都城裏,想要站着活着,還要活的好,可是并不容易。”
接着他像是自嘲一笑,“東都米貴,居大不易。”
朝清秋沒言語,陳寅以爲他沉浸在自己所說的道理之中,心中暗暗有些得意。有個太聰明的弟子也不好,顯得他這個先生好像沒什麽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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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己确實沒教過他什麽東西。
朝清秋忽然道:“先生,這幾日你是不是又在酒鋪裏欠人錢了。”
陳寅猛然起身,身形在牆上晃了晃,他怒道:“胡說,你先生我幾時曾欠過人錢,而且先生我便是欠錢也從來不報咱們書院的名号。”
朝清秋揉着下巴,“那便奇怪了,這人是來做什麽的。”
陳寅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原來不遠處正有人登山而來。
陳寅也是有些納悶起來,“你小子沒來之前,咱們書院這麽多年都沒有這些日子熱鬧,八成又是你小子在外面惹的事端。”
兩人就在門前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登上山來。
來人一身墨色長衫,頭上帶着一塊方巾,看着年歲不大,可唇角處卻又蓄着幾縷胡須。
他雙手攏在袖中,腳下邁着四平八穩的四方步,不緊不急,難怪上山用這般長的時間。
陳寅看着此人的做派忽然揉了揉頭,他幸災樂禍的望了朝清秋一眼,“清秋啊,這人多半是來找你的,先生我可提醒你一句,千萬别跟人家講道理。”
朝清秋一頭霧水,他正要開口,卻發現早已經不見了陳寅的影子。
此時那人已經來到了書院門前,他看着界碑上的朝清秋,微微皺了皺眉頭。
隻是那人沒有多言,俯身朝着朝清秋行了一個儒家之禮。
朝清秋看的有趣,這個儒家的古禮他還隻在書上見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行此古禮的讀書人,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那人開口道:“在下是四方書院的沈括,聽聞有間書院新收弟子,特來祝賀,也想邀請公子到我四方書院一叙。”
朝清秋又盤腿坐在石碑上,“四方書院?我這幾日倒是聽過,隻是我們有間書院應該和你們沒什麽交集才是。”
沈括面無表情,淡淡道:“有仇,很多年。”
朝清秋揉着額頭,他就猜到如此,似乎自家有間書院和東都城裏的所有書院都有仇,也不知道自己那個便宜先生和當年那個師叔是不是捅了東都書院的馬蜂窩。
朝清秋搖了搖頭,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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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請的是有間書院的學生,關他朝清秋什麽事,他現在隻是迫切的想要有個師弟。
“不去。”
沈括也不着惱,攤開雙手,從袖中劃出一本竹簡。
“子曾經曰過:……”
“孔子曰:……”
“曾子曰:……”
“孟子曰:……”
照本宣科,朝清秋不得不承認,這是真正的讀書人,别人都是讀死書,這人顯然是把書讀死了。
一炷香後,朝清秋捂着耳朵在石碑上不斷打滾。
“你赢了,明日我就去你們四方書院。”
沈括一笑,那唇邊的小胡子挑了挑,“多謝朝兄,不然我回了書院也沒法和院長交代。”
說完,他轉身離去,走之前還不望和朝清秋又行了個古禮。
朝清秋起身盤腿坐在石碑上,其實他并不讨厭這個讀書人。或許在有些人看來這種人有些迂腐,有些不知變通,于世道無大益處,可經曆過國破家亡的朝清秋卻知道,亂世之中,國破家亡之際往往是這般人物才能撐起家國的脊梁。
亂世之中,那些力挽狂瀾起身挽天傾之人固然值得欽佩,可那些甯願站着哪怕被打斷脊梁的讀書人又何嘗不讓人尊敬。
陳寅忽然出現在他身後,他尴尬的咳嗽了一聲,“跟這小子聊的如何?”
朝清秋瞥了他一眼,“先生莫非當年也是打了他們院長一頓不成?”
陳寅歎了口氣,“哪裏,哪裏,你家先生最是講道理。當年參加書院大比之時,他家先生非要和先生我講道理,你先生是何等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當場就将他辯駁的無地自容,不想那家夥丢了面子,竟然還想跟你先生我動手,我能慣着他不成?”
“就那種書呆子,我一隻手能打一百個。”
他盯着自家先生的眼睛,“僅是如此?”
陳寅有些心虛,“後來他又找了他先生來講道理,我先生剛好不再,隻能讓你師叔去和他講道理,你師叔那個脾氣,你懂的。”
朝清秋用力揉着額頭,看來明日又是一場鴻門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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