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岸持刀在手,殺機凜冽,就像是徹底換了一人。
原本溫文儒雅一副書生樣貌,此時卻是滿臉殺氣,狀如瘋魔。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趙歡已經被此人徹底壓制。
老镖頭眯着眼打量了一會兒,“這小子的刀術不差,不過我看着他這劍法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隻是不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看來是真的老了。”
“老镖頭自然見過,這是當年臨城之中周師父的的得意劍法,在臨城可是聞名一時。”
比試開始之後,周安已經悄然來到了他們身側。
老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這套劍法我看起來有些眼熟,原本我當年還想請他來給我這些不成器的弟子們講演些武藝,沒想到後來他在臨城裏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當時也算是臨城之中的大事,隻不過後來一直尋不到人,也隻能不了了之,如今看來,原來是被你們拐上山去了。”
“老镖頭說笑了,當初周師父是我家寨主誠心誠意請上去的。”
老人問了一個最爲關鍵的問題,“既然是誠心請上去的,那不知如今周師父可還活着?”
周安笑而不言。
老镖頭點了點頭,已經知道答案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偏偏死了。這個世道真是有趣啊。”
周安看向台上比試的兩人,笑道:“誰說不是呢,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偏偏早死,哪裏有什麽公道。”
朝清秋站在看台上,相比起台下的兩人,他則是一臉全神貫注。
他倒不是怕趙歡打不過這個龍虎寨少主,而是怕趙歡赢了之後,此人會做出些什麽過激之事。
此時趙歡已經被周岸逼到了演武場的邊緣處,隻要再退幾步他便要從演武場上退下去了。
趙歡也察覺到他不能再退,他怒喝一聲,手中木刀再也不顧及什麽章法,大吼一聲,這幾日訓練的成果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緻。
他高高躍起,如一隻騰空而起的猛虎,手中木刀就是他的爪牙。
周岸見他氣勢十足,卻隻是冷笑了一聲。
兩人相鬥這麽久,此人什麽實力,如今他已經看的清清楚楚。
這小子除了抗揍一些,一身武藝反倒是不值一提。原本穩紮穩打還能多撐幾個回合,不至于輸的太難看,可如今手中刀法一亂,隻會加速他的敗亡。
他手中木刀連連刺向趙歡。
趙歡卻是不閃不避,任由對手的木刀刺在身上,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整個人像是感受不到痛覺一般,隻是朝着周岸不斷逼近,手中木刀朝着周岸的要害連連劈砍。
周岸皺着眉頭開始後退。
此人武藝雖然不及他,可如今這個瘋魔的架勢倒是讓他有些心驚,這人明顯是要和他以傷換傷,隻是他堂堂的龍虎寨少主,怎麽能和此人以傷換傷?
他撇了眼正站在一旁的朝清秋和台下一臉笑容的老镖頭。
心中有些了然,然後就是憤怒。
原來他們要用木刀是這個打算,如果用的是真刀劍,這種情況下他随随便便就能要了此人性命。
隻不過這些人到底還是小看他了,這振威镖局的小子能拼命,難道他龍虎寨的少主就不能拼命?這世上沒有誰的命比誰的命更高貴。
周岸想到此處,出手也不再顧忌章法,隻是和趙歡一樣,持刀朝着對方死命的劈砍而去。
演武場上響起一陣陣的轟鳴聲。
兩人手中的木刀都是朝着對方的要害劈砍。
同是對着要害出刀,趙歡的武藝和修爲都要差了周岸不少,所以兩人以命相搏,趙歡受的傷要比周岸重上不少。
隻是趙歡受的傷雖然重,可動作卻是沒有絲毫放緩,依舊出刀迅猛如虎,似乎周岸那些刀都不是砍在他身上。
相反周岸雖然受傷要比趙歡輕上不少,可他自小在龍虎寨中長大,山寨裏的少主嬌生慣養,即便是平日裏練刀,練刀之人也是要讓着他幾分,沒有人敢與他真正動手。萬一出手重了,打傷了少主,到時候想要個痛快都求不到。
如今驟然之間被人連連擊中要害,雖然他心中心中搏命的心思不比趙歡差,可真正的動起手來,難免有些吃痛。
而吃痛之下,出手難免就要慢上不少。
趙歡不會留情,出手慢了,便要受更重的傷。
此消彼長之下,原本處于上風的周岸竟然被趙歡壓制在了下風,被逼着一步步的朝着演武場下退去。
此時趙歡受傷已經不輕,雖然雙方用的是木刀,不能切破皮肉,可打在身上卻會震蕩内髒,要不是朝清秋這幾日帶着他演練,隻怕如今他早就撐不下去了。
朝清秋點了點頭,看來這幾日的訓練到底還是沒有白費。
台下,老镖吐了口煙霧,此時他已明白,這幾日朝清秋爲何隻要趙歡劈砍草人的緣由。
不論身上傷勢如何,出刀無牽挂。
隻要還能動,那便出刀不停。
周安看着台上的形勢逆轉,目光之中閃了閃,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之色,不知在思考何事。
老人笑道:“看如今台上的形勢,還是要我們這邊勝算大些嘛,周兄弟,你們龍虎寨要是輸了,總不會不認賬吧。”
周安笑道:“我們龍虎寨最是講究仁義,老寨主又不是不知。”
周安顧左右而言他,這種事他一個小小的護衛自然不敢輕易回答。
自家少主的性情他最是清楚,雖然這些日子裝出一個謙卑下士,浪子回頭的樣子,可内裏其實還是那個不曾吃過什麽苦難的狂妄公子,萬一這次真的輸了,吃了這麽大的虧,他到底會不會信守承諾,如今看來都是個未知數。
老镖頭一笑置之,他本就沒想着從此人這裏得到回答。
他們赢了,那個龍虎寨少主認輸最好,隻是如果還想心懷報複,那他們振威镖局也不是吃素的,打就是了,真的把他逼急了,大不了投靠王太守那邊,雖然是與虎謀皮,可還能有一線生機。
台上,周岸已經被趙歡徹底壓制,身上的痛楚讓他隻能勉強揮刀格擋,出刀已經全無章法,此時趙歡出手落在他身上的刀要比他落到趙歡手上的刀多了不少。
他已經隐隐有了些退意,看趙歡的架勢,依舊在出刀不停,似乎是要不死不休。
可他堂堂的龍虎寨少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死在這個地方。
此時趙歡步步緊逼,也讓他打出些真火,從小到大,他還從來不曾受過這麽重的傷。
他怒喝一聲,一式橫掃,逼退趙歡。
趙歡被他逼退一步,隻是微微停頓,繼續和身撲上。
此時他腦海之中意識已經十分模糊,隻是有一個人聲音不斷告訴他,打下去,打下去。
幾次支撐不住,要倒下去時,他都會想到還振威镖局裏的杏兒,他們這次比武沒有告訴杏兒,而杏兒此時還在等他回家。
逼退趙歡之後,周岸悄悄把手伸入懷中。
此時趙歡已經打的瘋魔,自然沒有注意到周岸的小動作。
周岸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這場比試他可以輸,隻是這小子必須死。
他刻意迎着趙歡的木刀,不閃不避的撞了上去。
趙歡一時沒有防備,被他撞倒在地。
兩人各自舍了木刀,在地上撕打起來。
朝清秋站在一側,目光死死的盯着兩人。
他身形一閃,來到兩人身前,出手按住了周岸的右手。
在他右手的衣袖裏,剛剛露出半截短刀的刀鋒。
“少寨主,是不是有些過了?暗箭傷人,君子不爲。”
此時趙歡已經跌坐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氣。
朝清秋松開手,任由周岸起身。
周岸收刀入袖,整了整身上淩亂的長衫。
他看了朝清秋一眼,“沒想到你還是個高手。”
“隻是懂些粗淺的功夫罷了,公子以爲這場比試如何?”
周岸點了點頭,“這場比試就算是你們赢了,本公子輸的起。”
他又看了眼癱倒在地的趙歡,“不過,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的,這些日子你們還是要小心一些,不然夜半走路丢了性命,可找不到我龍虎寨身上。”
老镖頭笑道:“公子說笑了,咱們臨城的治安好的很,倒是一些宵小之徒,萬一夜間來往丢了性命,到時候也不好說啊。”
周岸冷哼一聲,走下演武場,拂袖而去。
周安打量了台上幾人一眼,跟在周岸身後離去。
老人歎了口氣,“隻怕日後镖局裏是安甯不下來喽。”
趙歡揉着肩膀起身,此時他全身筋骨如散了一般,隻是臉上卻是得意非常。
“老镖頭,我赢了,咱們回去是不是就要回去籌備我和杏兒的婚事了?”
老人一臉茫然,“什麽婚事?杏兒年紀還小,現在談婚論嫁還早了些。”
趙歡垂頭喪氣。
……
演武場外,周岸和周安一路沉默。
周安開口道:“少主,咱們就這麽算了?”
周岸獰笑一聲,再不遮掩心中的殺意,“自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我要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