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常逢連夜雨,每每幸福安穩,便要猝不及防的受上一拳。
如今振威镖局就是如此。
原本以爲王太守不追究丢失镖物的事情,他們也算是逃過了一劫。
就連老镖頭都以爲镖局之中最少還能安穩一段時日。
不想隔了沒有幾日,就有龍虎寨的賊人找上了門來。
來的是那個龍虎寨的二寨主,還有那個當時跟在他們身後的青衫書生。
兩人來時看似隐蔽,可如今城中也好,振威镖局也好,四周都是王太守的耳目,即便他們來的再隐蔽,想必事情早晚也會傳到王太守耳中。
對振威镖局來說,這自然不是什麽好事情。
隻是這兩人,他們振威镖局又不得不見。
老镖頭選擇在後院之中的竹林裏待客。
随着镖局裏的下人送上茶水,雙方的談話這才真正開始。
老镖頭神色有些不善,“如今镖物已經被你們龍虎寨劫走了,你們還想如何?難道就不能放過我們振威镖局一馬?真的要趕盡殺絕?”
白袍的周虎面對老镖頭的一系列質問,神色有些不善。
他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按着他的意思,對付這些人哪裏用這麽麻煩?日後直接在指雲峰下,雙方拉開人馬真刀真槍的幹一把就是了。
誰活着誰就有道理,至于死了,那是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
他一旁的青衫書生則是笑了笑,“老镖頭說的是哪裏的話,我們兩位寨主一直都對老镖頭和振威镖局的英雄好漢們仰慕的緊。
咱們山寨想要和镖局裏多多親近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做有損镖局的事情?
至于這次劫镖,實在是無奈的事情,也并非是出于我家寨主的本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即便不願意做,可也推脫不得。這個道理,老镖頭想必是懂的。”
老镖頭看了這個說起話來滴水不漏的書生一眼。
“有些意思,看來你就是那個在幕後攪動風雲之人了?如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來老頭子我到底是有些老了。”
書生搖了搖頭,“在下隻是個小人物,遠遠和老镖頭比不得。”
老镖頭笑了笑,“好了好了,說說吧,你們這次登門,必然不是來老頭子我這喝茶水的,此來是爲何事?難不成還想着把我拉入你們山寨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們就太看的起我振威镖局了。”
書生笑道:“老镖頭在臨城之中有家有業,振威镖局聲名遠揚,我龍虎寨雖然也頗有仁義之名,可也不敢抱有這種心思,我們這次來,其實隻有一事,而且是件天大的好事。”
即便是老镖頭也是一愣,“你我之間能有什麽好事?如今互爲仇敵還差不多。”
書生用袖子擦了擦桌子,看向周虎。
這個從入門來一直一言不發的高大漢子這才開口。
“聽聞老镖頭有一女,尚未婚配人家,而我兄有一子,同樣尚未娶親,如今我兄長有意和老镖頭結成親家,不知老镖頭意下如何?”
老镖頭的手抖了抖,他沒想到這龍虎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閨女身上。
他看向青衫書生,神色不善,“這也是你的主意?”
書生笑而不語。
周虎繼續道:“老镖頭,你先别管是誰的主意。如今這個法子對咱們雙方都好,你老人家是個人物,我龍虎寨裏更是多有好漢,從來英雄惜英雄,如今你我聯親,内有你們振威镖局,外有我們龍虎寨,到時候這臨城還不就是咱們的天下。那個王太守又算個什麽東西?”
老人點了點頭,“說的有些道理,不過萬一與朝廷起了事端,龍虎寨在外自然無事,實在打不過,大不了棄寨而逃就是了,可我振威镖局在内,到時候豈不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周虎爽朗大笑道:“這件事老寨主不必放在心上,過不了些時日”
“二寨主,你今日的話有些多了。”
周虎還沒說完,已經被一旁的書生打斷。
周虎也知道自己言語有失,不再多言。
書生笑道:“老镖頭果然是老江湖,差點就被你炸出我們的虛實。
如今有些話雖然還不能和前輩說,不過晚輩倒是有一事能說,臨城的天很快就要變了。天要下雨,雨中獨行,隻怕要淋濕了衣衫,老镖頭還是早早的找一把能夠遮雨的大傘才是,不然到時候避無可避,豈不是悔之晚矣?”
老人笑道:“如今的年輕人果然有意思的很,都是如此狂悖了不成?”
書生聳了聳肩,“言盡于此,還請老镖頭仔細思量。”
周虎開口道:“我勸老镖頭還是考慮清楚,如今是我們找上門來,老镖頭自然可以待價而沽,可日後若是天變了,隻怕倒是老镖上趕着找上我們山寨,我們也未必會答應了。”
書生擡了擡手,止住周虎後面的言語,他笑道:“老镖頭不必放在心上,二寨主是個莽撞人,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不過有句話他沒說錯,大勢之下,半點不由人,老镖頭最好還是仔細思量。希望下次來,我們聽到的是個好消息。”
說完之後,兩人起身告辭。
老镖頭起身相送。
路過竹林時,他們見到趙歡正被朝清秋和陳俊死死的壓在地上。
原來趙歡聽說龍虎寨中來了人,特意帶着朝清秋過來偷聽,沒想到龍虎寨這些人異想天開,竟然想要和镖局裏結親。
他和杏兒早已經互許了終身,如今這個龍虎寨想要橫插一腳,他怎麽能忍,當時就要沖出去和他們拼命,還好被朝清秋和一旁的陳俊攔了下來。
周虎見狀,隻是志得意滿的笑了笑,他一個山中的大賊入城來,還不是能橫行無忌?
而那個青衫書生的目光跳過趙歡,看向朝清秋,他笑着點了點頭。
書生總覺的此人有些眼熟。
朝清秋點頭回應,如今他沒了臉上的生根面皮,看來這個故人真的沒有認出他來。
片刻之後,兩人離去。
朝清秋這才放開趙歡。
趙歡一個翻騰起身,竄到老镖頭面前。
“老镖頭,趁他們還沒走遠,咱們捉了他們送到太守那裏,說不定能抵了當日丢失镖物之事。”
老镖頭隻是看着他,“小歡啊,凡事要從大事着眼,即便如今抓了他們兩個,對大勢依舊無損,龍虎寨還是龍虎寨,到時候隻是讓咱們多一個生死仇敵罷了,咱們的太守大人說不定還樂得坐山觀虎鬥。何況,你猜他如今知不知道這兩人已經入了臨城?隻怕他比咱們更早知道。可他如今依舊不聲不響,你說這是爲何?”
趙歡垂頭道:“我知道了,是我考慮的太少了。”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考慮的太少了,是你碰到杏兒的事情就亂了方寸。作爲振威镖局的當家人,我覺得你小子還是欠收拾。”
趙歡臉色一暗。
隻是老人很快話風一轉,“可作爲一個父親,老頭子我覺得終究還是沒有看錯人。”
趙歡笑道:“謝謝爹,不,老镖頭。”
老人一腳把他踹到一邊。
陳俊看兩人的鬧劇告一段落,這才走上前來。
“接下來隻怕咱們要徹底和龍虎寨翻臉了,老镖頭,咱們還是要早做計較。”
老人倒是毫不在意,如今已經得罪了王太守,又得罪龍虎寨,他們振威镖局可以說的上是内憂外患。
不過事情嘛,一件麻煩事或許還能還讓人擔憂幾分,可接二連三的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自然也就讓人覺得,事情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既然事情已經不能更壞了,那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老镖頭笑道:“算不得什麽大事,見招拆招就是了。”
他看向朝清秋,“我看方才那個讀書人和朝兄弟點頭緻意,莫非是朝兄弟的舊相識?”
朝清秋也不隐瞞,點了點頭,“說不上是敵是友,不過确實算是故人。”
“如今事情未必有老镖頭想的那麽惡劣,我這個故人,可不是個會久居人下之人。”
老镖頭目光一閃,若有所思。
臨城,太守府。
王太守正坐在太師椅上聽着手下人送上來的消息。
“你是說龍虎寨的二寨主進了振威镖局。”
手下的心腹點了點頭,“小的親自看他們進去的,不論進出都小心的很,還好小的早早就埋伏在了那裏,這才沒有讓他們發現。”
王太守點了點頭,“作的好,呆會兒去後面多拿些賞錢。”
“如今龍虎寨剛剛從振威镖局手中搶走了咱們的镖物,按理說應當互爲仇敵,你覺的他們這次來所爲何事?”
王太守笑了笑,“你覺的這會不會是龍虎寨的離間之計?”
那個心腹沉默片刻,“不管他們的目的如何,小的都覺的振威镖局不可不防。”
王太守摸了摸桌上的茶杯,點了點頭,“是啊,即便懷疑,卻也不得不按照人家安排好的路來走,我倒想知道龍虎寨上,到底出了個什麽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