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出了這種事黑衣教本該在第一時間封鎖消息才對。
隻是不知爲何,這個消息似乎就是從黑衣教中透露出來的,所以讓事情更加撲朔迷離。
黑衣教裏,如今已經亂做了一團。
随着雲瀾的遇刺,教中竟然隐隐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形勢。
雲瀾被送回來之後就一直躺在黑衣教總壇的密室中靜養,除了請進去不少名醫,其他人一概不許入内,如今密室當中的情況如何?雲瀾的傷勢如何?其他人一概不知。
教中原本擁戴雲瀾之人如今已經開始以楊易爲首,而那些教中的元老則是隐隐的靠向百裏玉,如今的黑衣教當初也是百裏玉打下了半壁江山,這些老人自然心中還是向着百裏玉的,畢竟如果是新人上位,誰知道會不會就此打壓他們?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換舊人。新人上位自然要培養自己的班底。
他們是老了,可不是死了。
雖說如今年紀大了,可好不容易看着黑衣教發展壯大,哪裏願意就這麽把權力交出去。
别說是楊易,即便是他雲瀾想要他們交出權力他們也不會答應。
有趣之處在于楊易和百裏玉自己都未必在意,可身後之人已經上竄下跳,想要把他們推上雲瀾的位置。
這幾日明眼人都能看到百裏玉手下的劉大劉二一直在四處上蹿下跳,左右勾連,凡是教中掌管事務的主管之人都被他們暗中宴請過,至于其中有多少人真的投入到了他們門下,倒也真的不好說。
而本該出手阻攔他們的百裏玉卻是一直默不作聲,一直還在圍着酒鋪打轉。
如今幾乎所有人都猜測,如果雲瀾再不醒來,黑衣教隻怕是要有大事了。
…………
黑衣教總壇裏的密室前,楊易正抱着刀,靠在一旁的門柱上休息。
雲瀾受傷之後的這幾日他一直都守在雲瀾門外,不敢回去休息。
如今黑衣教雖大,可他反倒是不知道真正可以信任的又是何人了。
當初他棄儒從佛,棄儒衫着黑衣,本以爲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的改變,隻是沒想到随着雲瀾的突然遇刺,他終于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他其實還是當初那個怯懦的讀書人。
當初他敢直斥那些吳非手下的官差無禮,因爲有馮先生站在他身前。
如今他敢持刀殺人,則是因爲有雲瀾站在他前面。
他好像總是如此,總要有一個人站在他前面,他才不會走錯路。
一股濃重的酒氣朝他襲來,不遠處百裏玉帶着劉大劉二兄弟踉跄而來。
楊易起身攔在密室之前。
“小楊先生閃開,我要進去,進去看看教主。”
百裏玉言語不清,醉眼朦胧。
“教主如今有恙在身,不能見客。”
“小楊先生,不要忘了當初是誰把你從牢房裏劫出來的,如今你竟然想要對我動刀子。莫非是想要恩将仇報不成?”
楊易搖了搖頭,“當初百裏大哥的救命之恩一直不敢忘,隻是如今我既然守在這裏,自然就沒有破了規矩的道理。”
他拔刀出鞘,雙手持刀橫于胸前。
“還請百裏大哥體諒我的難處,再進一步,别怪我出刀。”
百裏玉也是厮殺出來的人物,自然不會怕楊易這個滿打滿算,拿刀才不過數日的讀書人。
他踏前一步,兩人對峙起來。
此處是雲瀾的修養之地,守護在四周的自然都是雲瀾的人。
這邊雙方剛剛對峙,便立刻有不少黑衣教的徒衆圍了上來。
百裏玉如今喝了酒水,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邁步就要上前,可他身後的劉大劉二兩人倒是清醒的很,趕忙拉住百裏玉。
百裏玉掙紮不開,隻能被兩人拉着離開。
看着百裏玉離開,楊易長出了口氣,握刀的手已經被汗水浸濕。
如果方才百裏玉執意不走,那今日說不定就會變成黑衣教的決裂之日。
他自然不怕百裏玉等人,隻是他也不想雲瀾這麽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他轉過頭,看向密室之中,也不知道雲瀾何時能夠醒來,隻怕如今吳非早就将目光對準了黑衣教。
黑衣教的存亡,如今隻怕就在旦夕之間了。
…………
山陽鎮,範家。
範家自然也早早的得到了雲瀾遇刺的消息,隻是範家似乎一直都沒有對此事做出反應,因爲範老爺子突然病了。
當日那對父女刺殺失敗,接着中年人身死,範老爺子本就有了些心結,後來吳非更是讓人放回了那個被他們綁走的婦人,婦人見到自家漢子身死卻是沒有哭鬧,而是安安靜靜一直守在自家漢子身旁。
範老爺子見到此情此景更是心思加重,一病不起,到如今連下床都有些困難了。
人一上了年紀,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即便隻是小病也極難治愈,何況老爺子如今是急火攻心,萬般心思湧上心頭,心病,隻能用心藥醫,偏偏範老爺子這個心病隻能讓他自己想通,旁人的言語反倒是沒多大用處。
這些日子範夜爲範老爺子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自然沒有時間去理旁的事情。
此時朝清秋已經回到了山陽鎮,剛剛給老爺子診完了脈。
他從老爺子屋中出來,揉了揉手腕。
“師父,我爹的病如何?”範夜趕忙迎了上來。
朝清秋搖了搖頭,“心病隻能心藥醫,那些大夫開的藥已經不錯了,隻要照方抓藥就好。”
範夜歎了口氣,“這次吳非的手段還真是陰毒,四面出手,搞的所有人都焦頭爛額,黑衣教那邊的事情我如今都顧不得了。”
超清秋皺了皺眉,“你難道不覺的黑衣教的事情有些突然?”
範夜一愣,這些日子他忙着處理範老爺子和安置那個刺客一家人,黑衣教的事情他倒是真的沒有仔細想過。
“咱們和雲瀾打過這麽多交道,雲瀾是什麽人?論心思缜密,心腸狠辣絕對不在吳非之下,這種人物就這麽輕易的中了人家的計策,被人刺傷在了一條小巷裏,你覺的如何?”
範夜摸了摸下巴,“這麽說起來确實有點奇怪,按理說雲瀾不像那麽不小心的人,不過會不會是這些日子對付吳非太順利,所以他有些志得意滿,放松了警惕,這才被吳非的人有機可乘?”
“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人總會有百密一疏,也許雲瀾這次真的是大意了。”
“不過不管他是真的大意了,還是另有圖謀,隻怕山陽鎮裏又要有一場動蕩了。這麽好的機會吳非不會不出手,隻是這次他一旦出手,隻怕就要傾盡全力了。”
“吳非早晚都要出手的,咱們也就隻能見招拆招了,也沒有别的法子。”
朝清秋歎了口氣,“希望老爺子能夠早日好過來,不然到時候雙方真的亂起來,隻怕都難有個調停之人。”
範夜也隻能是歎了口氣,“那也沒法子,我的威望不夠,能夠制衡住李家那個老狐狸就不錯了,想要再騰出手來隻怕是不能了。”
朝清秋負手而立,看着外面的天色。
“山雨欲來風滿樓,也不知連雲寨那邊如何了?。”
…………
山陽縣衙之中,吳非心情極好,所以他今日破天荒的畫了一幅鯉魚躍龍門。
圖中錦鯉已經越過龍門,通體金黃,足生五爪,即将化龍而去。
吳非顯然對自己這幅新作十分滿意,将他随手挂在了身後的卷軸上。至于卷軸之上原本的那幅畫去哪了?自然是塵歸塵,土歸土。
吳非其實作畫不少,他的筆法也不錯,雖然比不上那些傳世大家之作,可也算的上是能夠登堂入室之作,隻是沒有一幅能夠保留下來。
因爲他覺的那些人不配欣賞他作的畫。
今日隻有吳亦站在他的下首。
“看我今日這畫作如何?當不當的起大氣磅礴四個字。”
吳亦擡頭看了一眼,畢竟是吳家出來的人,即便不擅長此道,可也能看出他此篇畫作的不俗。
“公子此畫恢宏大氣,是難得的佳作,想必公子作此畫時心境必然開闊。”
吳非一笑,“不必拿話試探我,你無非是想問雲瀾之事是不是我做的?”
吳亦點了點頭,他不奇怪吳非能猜中他的心思。如今雲瀾之事在山陽鎮裏鬧的沸沸揚揚,隻怕所有人都會猜測是他這個雲瀾的仇敵所爲。
吳非一笑,“即便所有人這麽認爲,可我卻要說所有人都猜錯了,雲瀾的事情确實與我有關,可卻不是我動的手。”
“你要知道,殺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不動手,可所要殺之人依舊逃不掉。”
吳亦似懂非懂,“動手的事是黑衣教的人?”
“隻要是組織就難免這一點,有新人想要上位,便隻能擠走那些不願退位的老人,可老人不願走,那便隻能文鬥,文鬥不成那便武鬥,總是要有一方出局的。”
他看了看吳亦,笑容之中滿是深意,“你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