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亦剛剛離開,胖瘦兩個老人又至。
雙方在門口對視了一眼,吳亦也知道兩人必然是敵非友,隻是他倒也不懼怕兩人。
終歸這件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早晚雙方要有面對面的一天。
當初他冒着風險從吳家出來時本就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在雲瀾那些人手上是死,死在吳非手上是死,死在這兩人手上又何嘗不是死。
主脈之人唾手可得的富貴,他這種旁支之人隻能用命來求。
兩人對他倒也是客氣的很,胖老人還眯眼笑了笑,高瘦老者依舊高昂着頭,似乎不屑多看他一眼。
雙方擦肩而過。
兩個老人走入屋中。
“來了。”
吳非雖然對兩人笑臉相迎,可屁股依舊賴在椅子上不肯起身。
名叫趙深的矮胖老人眯眼笑道:“長公子真是威風的很,小小年紀就有了乃父之風。”
旁邊的高瘦老人叫周佗,聞言也是開口道:“在吳家即便是二公子也要給我們兩兄弟些面子,長公子倒是倨傲的很。”
吳非笑了笑,依舊沒有起身。
“我知道你們是我那個好弟弟的人,我爹這次派你們來實在是難爲你們了,不過如今既然來了,那好好做事就好了,免得我爲難。”
“長公子真是快言快語,半點面子也不留。”
“就算我敬你們如父母,對你們有求必應,又能如何?你們真就會對我死心塌地?如果真是如此,我反倒是不敢用了。”
此時他終于起身,“我之前一直不在家中,所以你們以我那個弟弟爲家主,無可厚非,即便是我處在你們的位置也是一樣。”
“大家都是聰明人,跟着大勢走,吃不了虧的,等到我真正繼承家主之位,你們自然會誠心歸順到我手下。”
矮胖老人趙深點了點頭,“長公子好大的志向,不過公子說的也在理,我們兩個說到底也隻是吳家的下人,家主是誰我們就聽誰的,拿人錢财替人消災嘛。”
高瘦老人冷哼了一聲。
吳非看了他們一眼,明顯這個矮胖老人要更難對付一些。
“兩位來是不是對我的安排有什麽不滿?”
趙深搖了搖頭,“不敢對公子不滿,隻是我們兩個來的時候家主說過,不論什麽時候都要護衛在長公子左右,如今要是我們都出去了,公子身邊無人豈不是危險?”
吳非正拿着一支桌上的狼毫在那裏把玩,筆鋒輕掠,有些堅硬硌手。
“兩位都是難得的武學宗師,單單守在我身邊豈不是可惜,還是去對付那些人更好些。”
胖瘦兩人沉默片刻,他們兩人前來本就是要吳非一個态度,甚至心中隐隐松了口氣。
當初吳家家主要他們來,本就是要他們來護衛吳非的安全,可除此之外,他們自小培養起來的弟子,吳家家主的次子,眼前這個吳非的弟弟,也曾經暗中找到兩人。
千言萬語,一件事而已。
不要讓他這個許久不曾在吳家露面的哥哥活着回到吳家,要麽讓他死在雲瀾等人手中,要麽讓他死在他們二人手中。
兩人原本也是糾結的很,似乎不論選那邊都算不上是最好的選擇。
這種家族之中的争家位之事,絲毫不比那朝堂上的皇子們争奪帝位好上半分。
吳家家主看似好說話,可下起手來,即便是連同族之人都不肯放過,何況是他們這種外姓人。
吳非忽然笑道:“是不是如釋重負,突然之間就心神暢快了?不用夾在中間,安心的很?不必感謝,我就是這般善解人意。”
矮胖老人知道在真人面前也不必說假話,他抱了抱拳,“如此就多謝公子爲我等考慮了。”
高瘦老人沒有言語,他知道矮胖老人的腦子向來比他好使,平日裏他做事隻要跟着矮胖老人就是了。
吳非揮了揮手,“既然已經說清了,那就退下吧,準備一下,等會兒我要去拜訪範老爺子,把聲勢弄的大一些,讓越多人知道越好。”
兩人抱拳退了出去。
吳非則是又輕輕哼唱起那首四面楚歌的十面埋伏。
霸王已入陣,四面楚歌聲。
門外,兩個老人并排而走。
“老趙,你說吳非此人如何?”周佗開口問道。
“來之前吳家之中到處都在傳此人嚣張跋扈,行止由心。借着吳家的名頭爲非作歹。不過如今看來咱們這個長公子隻怕不簡單。”趙深略一沉吟。
“論心計深沉,二公子多半是不如此人。”
他看人一向極準,要是把如今在吳家的二公子放到此人對面與之對壘,隻怕二公子就會不明不白的被此人吞掉。
周佗撓了撓頭,“那依着你的意思,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趙深笑眯着眼,“可惜此人自小在外,如今二公子身後有吳家助力,雙方誰勝誰負可就不好說喽,要是他能赢下山陽鎮這一局,到時候吳家難免又是一場龍争虎鬥。”
他抿了抿嘴角,“不過這都不幹咱們的事,他說的對,咱們隻是吳家的外人,在一旁呐喊助威就是了,不必自己下場。”
高瘦老人點了點頭,相交多年,他自然明白趙深的意思。
“那咱們就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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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山陽鎮裏出了件熱鬧事,一直被盛傳與範家不合的吳縣令竟然大張旗鼓的帶人去了範家去見範老爺子。
山陽鎮不小,可這卻成了一件轟動全鎮的大事。
如今黑衣教和縣衙的矛盾雖然還不曾擺在明面上,可那些市井之間,隻能看着大人物臉色過活的小人物自然最是容易察覺到四周的風吹草動。
他們對如今山陽的局勢早就有所猜測,範家應當是早早的就和黑衣教勾結在一起了,隻是如今吳非這般舉動,反倒是讓他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山陽鎮的百姓未必都知道李家,可多半都知道範家,尤其是在蝗災之後,蝗災一事,讓範家名聲大震,可以說如今範家已經是雙方足決定勝負的關鍵手,誰得範家,誰得山陽。
如今有些投機之人正打算趁此機會加入黑衣教,不想此時吳非來了這麽一手,反倒是讓他們摸不着頭腦,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範家老宅裏,範老爺子正在招待從來不曾來過的縣令大人。
吳非看了看站在老人身側的朝清秋,“沒想到幾日不見,朝先生就換了一副樣貌。江湖手段,果然神乎其技,不過還是這副樣貌更漂亮些,在紅翠樓裏單是朝先生這張面龐估計就能迷住不少人。”
朝清秋笑道:“相貌英俊,也比不得大人官威赫赫。”
兩人言語交鋒,各不相讓。
“不知縣令大人大駕光臨有何要事?”範老爺子打斷兩人。
“本官爲一縣之長,老爺子德高望重,加上蝗災之事中出力甚多,是我山陽鎮的典範,于情于理我都該來看看老爺子的。”
老人身後的範夜忽然笑道:“大人來山陽可不是短短時日了,如今才來看望家父,真是讓大人費心了。”
吳非不以爲意,“本官隻是公務繁忙罷了,縣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何況還有些小人躲在一旁蠢蠢欲動,本官也是不容易啊。”
聞弦歌而知雅意,後宅之中此時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言語之中所指的是何人。
“不知縣令大人所指的奸詐小人是何人?有縣令虎威,竟然還敢有人放肆不成?”
雲瀾帶着楊易邁步而入。
他也不拘束,自顧自的坐在範老爺子身側,隐隐的與吳非對峙。
“大人不如直接說出姓名,我黑衣教既然在山陽鎮中,自然該爲大人除賊。”
“無需勞煩雲瀾大師,這般小賊我自己就能對付,如今他們雖然小小的得勢,可從來邪不勝正,早晚他們會敗在我手裏。”
雲瀾輕聲笑道:“大人有此心是好的,隻是千萬不要陰溝裏翻船。被旁人平白看了笑話。”
吳非笑道:“自然不會,有我在一日,他們就翻不出浪來。”
吳非身後的高瘦老人看了雲瀾一眼,眼中帶着幾分殺意。
“好了,我這次來就是和範老爺子随意聊幾句,沒什麽大事,先走一步。老爺子不用送了,招待雲瀾大師就是了。”
吳非帶着身後的胖瘦兩位老人離開。
“老爺子怎麽看?”雲瀾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大師這麽急匆匆的趕來,是怕老頭子我被吳非說動,站到他那一邊去?”
範老爺子言語有些不善。
“自然不是,我隻是怕吳非狗急跳牆對老爺子不利,老爺子一心向着山陽鎮,我又如何不知。”
朝清秋忽然道:“吳非背後那兩個老人大師可知事什麽人?”
雲瀾搖了搖頭,“這兩人應當是幾日前突然出現在吳非身側的,至于底細,我也派人查過,隻不過沒有絲毫線索。”
朝清秋面色凝重,“這兩人的武道修爲應當都不在我之下。”
“如今吳非已經四面楚歌,還能有哪裏的後手?誰又會在此時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