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般标緻的一個美人,也不知道最終會便宜哪家兒郎?”
小竹峰主殿内,一名瓜子臉蛋,秀美窈窕的女子笑吟吟的說到,而在她跟前,則是站着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
一襲白裙,清麗出塵,玉顔之上,帶着幾分冷意,當真是一個雪骨冰肌的美人。
隻是此刻美人臉上分明有幾分羞紅,她道:“文敏師姐,别笑我了。”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陸雪琪,而文敏師姐,則是小竹峰一脈的大師姐。
“這有什麽害羞的,師姐我入門比你久,自然該關心你一些,其餘門派不說,青雲七脈内的年輕俊傑,我了如指掌。”
文敏淺笑道:“長門蕭逸才,掌門師伯嫡傳,修爲樣貌,門中無人能及。在他之下,又數龍首峰齊昊出衆,一柄寒冰仙劍,在上屆七脈會武可是奪了第二。至于其他幾脈,據說風回峰的首座有一幼子換做曾書書還算不錯,師妹你若得暇,改日我帶伱全都見上一見。”
“哼!”
一道冷哼傳來,正調戲陸雪琪來勁的文敏笑容陡然僵在了臉上。
她緩緩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那裏,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月白道袍,風姿綽約,眉眼之間帶着幾分冷意,不是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師又是何人?
“師……師父……”
文敏臉上擠出了一縷讨好的笑意。
“蕭逸才,齊昊,曾書書,都是我門中難得的青年才俊,文敏,你倒是費了一番心思,将他們打聽的這般清楚。”水月大師寒聲道,任誰都聽出了她心中的幾分不滿。
“弟……弟子隻是……隻是偶然得知……”文敏結結巴巴的試圖解釋。
“不必說了,去後山,閉關三月,未得我允許,不準離開一步!”水月大師語氣嚴厲道。
文敏臉色頓時垮了下去,閉關三月,聽起來沒多長,然而是在後山之中,孤零零的,一個人陪伴也沒有,除了練功,隻能練功,跟坐牢一般,極是熬人。
不過水月大師的性子,從來都是說一不二,文敏也不敢頂嘴,隻好苦着臉應了聲是,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陸雪琪有些不忍,道:“師父,師姐并無惡意,要不,就算了吧?”
她雖隻上小竹峰幾天,然而小竹峰上一衆師姐,待她卻是親如姐妹,大師姐文敏雖然愛調笑了一些,可人是極好的,這幾日幫了她不少。
“我罰她閉關,莫不是爲了她好麽?”
水月大師淡淡的道:“她身爲大師姐,性子如此不穩重,論及修爲,也比不過其餘各峰的英才,在後山沉心修行幾日,正好可以磨練性子。”
“我瞧着師姐你的性子合該磨上一磨。”
水月大師話音方落,外邊陡然傳來一道女子清脆的聲音。
陸雪琪心中一驚,這幾日她早已經見識了水月大師的威嚴,小竹峰上,便是一衆師叔師伯,也無人敢如此對水月這般說話。
來人到底是誰?
她定睛看去,走進來的,卻是一位笑意盈盈的美婦,一襲淡紅羅裙,落落大方,面容嬌豔,宛如桃李,美不勝收。
水月大師微微皺眉,道:“也就你敢這般對我說話。”
陸雪琪分明自水月大師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欣喜的感覺。
她心中更驚,這還是她第一次碰見,正面挑釁師父威嚴,師父卻仍舊開心之人。
“說說吧,你來做什麽,我記得你上一次來,可是替你家那口子,要了我三斤冰河砂。“水月大師冷冷的道。
“師姐好生小氣,去年的事了,還提及做什麽?”
女子笑着走了上來,挽住了水月的胳膊,道:“上次是老大的仙劍要淬煉,再者我也不是每次來都拿東西的,這一回,不就是來恭喜師姐你收了一個好徒弟嗎?”
聞聽此言,水月下意識的朝着陸雪琪望去,冰冷的面容上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說起來,這些年,也就這麽一件事讓她舒心了。
她歎了口氣,道:“蘇師妹,當初師父最看重你,本想你我一同将小竹峰發揚光大,你卻豬油蒙了心,非要嫁給田不易那個夯貨,那厮嘴硬心小,也不知你看中了他那一點。”
“師姐,你說哪裏去了,都幾百年了,況且,還有弟子在一側呢!”蘇茹無奈的道。
她之所以少來小竹峰,不是因爲感情不親,而是水月總是喜歡提及此處。
“此番真是來恭賀師姐你的,聽聞你收了個好弟子,不易特地叫我送來兩瓶大黃丹。”
說着話,她已然拿出了靈藥。
“大黃丹?”
水月大師眸光一亮,道:“好呀,那夯貨總算是舍得了一回!”
大黃丹藥效之強,絲毫不在水靈丹下,這等煉制困難,材料珍稀的靈藥,自然是多多益善,修仙之人,鬥法比劍,哪有不受傷的?
“也不枉我讓那小子拜入你們峰中了。”
水月大師收下靈藥,面帶笑意的道。
蘇茹一聽,心中一動,暗道田不易猜的不錯,果真是水月師姐暗中幫了忙。
想到那一夜四層境的莫離,她心中不由得愈發感激起水月來,若非對方,大竹峰上如何能收得佳徒?
“不過,任是那小子天生道體,比之我家琪兒,隻怕也要稍遜一籌。”
水月大師話鋒一轉,引到了陸雪琪身上來。
“如何見得?”
蘇茹問道。
“雪琪不過一日光景,便将太極玄清道第一層練成,如此資質,隻怕青葉祖師也不過如此!”
蘇茹聽了,不禁心中好笑,一日光景練成第一層固然了不得,可是比之離兒,卻差的遠矣。
看見蘇茹發笑,水月也不生氣,自顧自的道:“這還不止,你可知雪琪練成第一層後,出現了什麽情況?”
“出現了什麽情況?”蘇茹下意識的接道。
水月大師得意一笑,道:“咱們小竹峰的鎮山神兵,氣機感應下,已然自發認主,天琊之威,很快便要四方皆傳了!”
天琊!天琊神劍!
饒是蘇茹見識了莫離的妖孽,聞聽此言,仍是忍不住心中一陣巨震!
天琊神劍竟然有主了!
天琊神劍是九天神兵,但卻不僅僅是九天神兵。
八百年前,魔教煉血堂堂主黑心老人魔威滔天,近乎一統魔教諸多宗門,其人靠着一件法寶噬血珠,當世難逢敵手,聲勢極是浩大。
而彼時天降九天異鐵,被散仙枯心上人所得,煉制成一柄九天神兵天琊神劍,卻并不爲人所知。
一次偶然,讓雙方碰撞在了一起,天琊神劍和噬血珠這兩件當世奇珍,各自顯露威能,枯心上人和黑心老人整整大戰了三天三夜,最後重創黑心老人。從此“天琊”之名響徹世間,成了修真人士心中夢寐以求的神物法寶。随後落到小竹峰一脈,成爲鎮山神兵!
這非但是一件九天神兵,更是當世威能最盛的神兵利器,能得它認主,也難怪水月大師如此得意。
蘇茹深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内心的駭然,卻是不禁爲師姐感到歡喜起來。
她道:“恭喜師姐收得佳途,隻怕師父九泉之下得知,亦能安心了。”
這一番話,委實是真心實意。
須知,小竹峰一脈雖然女弟子不少,然而天資出衆的弟子,卻并沒有幾個,能繼承小竹峰衣缽的,更是一人也無。
蘇茹明白自家師姐身上的壓力。
昔年師父真雩大師在世時,有自己和師姐二人,勉強也可算繼承道統,可是師父已逝,自己嫁入大竹峰,從此小竹峰便靠師姐一人苦苦支撐,這些年她實是過得很是艱難。
“可惜師父她老人家,卻是無緣與雪琪一見了。”水月大師歎氣道。
一提及師父,兩人不禁回憶起了當年,彼時,兩人還在小竹峰上,一心練功,天真爛漫,可惜,最終卻是有了那一場正魔大戰。
那一戰,非但諸多前輩宿老凋零,自家師父也跟着一起坐化,連當時風頭一時無二的青雲雙璧……
想到那人的音容笑貌,水月大師臉上不禁滿是惆怅。
倘若……倘若他活着,或許,青雲又不一樣吧……
“師姐,開心的日子,怎生如此煩惱?”
蘇茹笑道:“咱們去見見師父她老人家吧,我亦有些日子沒來給她老人家上香了。”
青雲曆代祖師先輩,都被供奉在長門後山祠堂一同祭祀,不過各脈之中,亦有設立小祠堂分别供奉自家祖師。
水月點頭應了一聲,又對陸雪琪道:“你也随爲師一同去吧。”
……
大竹峰,後山。
此處乃是一片竹海,風一吹過,黑節竹搖曳的嘩啦啦作響,頗有林海聽濤的味道。
正值清晨,天光微亮,空氣中帶着一絲涼風,吹的人極是舒服。
三道人影站在竹林之前,一位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一位英氣非凡的年輕男子,一位粉妝玉砌的小女娃,恰是田不易父女二人與莫離。
“離兒,修煉我青雲法訣,必以強身健體爲先,門中四大劍訣,若無一副好筋骨,那是決計施展不出來,是以我大竹峰一脈,凡弟子入門,都要砍伐三年黑節竹,你萬萬不可懈怠此門功課!”田不易神色肅重道。
“是,師父!”
莫離恭聲應道,心中覺得正是此理。
靈力引動天地之力,施展出來的威能何其強大,若非一副好身體,那是絕然承受不住。況且,青雲門中一衆弟子動逾壽數過百,身子單薄孱弱之輩,如何能得享如此悠久壽元?
“小師弟,一日可要砍三棵黑節竹喲!”
一旁的田靈兒笑眯眯的說道,卻是随手遞過來一柄斧子,不過十歲的娃娃哪裏藏得住心思,怎麽瞧那笑意中都是藏着不懷好意。
田不易不發一言,靜靜看着。
他有意讓莫離吃個小虧。
天之驕子,倘若太過一帆風順,卻也未必是幸事,識進退,明得失,懂度勢,如此,方是上上之道。
黑節竹長在青雲聖地,豈能與尋常竹子一般?
竹節之處,盡數爲黑,堅逾精鐵,刀劍難傷。
田靈兒所言一日砍上三根,卻是指尋常弟子入門三年結束此項課業時的标準了。
莫離熟谙劇情,豈會不知此中道理?
他笑了一笑,拍了拍腰間子午,道:”小師姐,我用慣了這一柄劍,便不必您手中的刀了。“
說着,他拔出子午,隻聽到‘铮’一聲劍鳴,後山之上,當即有一縷寒意飄過。
好劍!
田不易心頭微動,但并未說什麽。
凡人的神兵利器,鑄造的再好,終究不如他們的仙劍法寶來的威能浩大。
想砍斷這黑節竹,可不是兵刃鋒利能做到的。
“離兒,不可用靈力。”田不易再次叮囑道。
莫離笑着應了一聲,目光一凝,渾身氣血湧動,隻聽到一道龍象嘶鳴之聲響起,他周身散發出一股雄渾氣勢,迫的田靈兒不由自主的後退了數步!
咻!
劍光亮起,化作一抹黑紅斑駁的殘月,狠狠斬在了那黑節竹上!
當!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
下一刻,讓田不易父女二人瞠目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得那一棵手腕粗細的黑節竹齊根而斷,狠狠砸落在地上,濺起漫天揚塵。
而莫離持劍立在當場,青衫筆挺,神态灑然,輕松的宛如随手拔了一株野草一般。
“怎……怎麽可能……”
田靈兒繡口微張,滿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須知,她正式上山伐竹已然快一個月的功夫,如今也隻能勉強了留下些印記,想要砍倒竹子,還不知要多久時光。
可是,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弟,竟然能一劍劈倒一根柱子!
“師父,幸不辱命。”莫離行禮道。
“你這一身氣力……”
田不易臉上有幾分挂不住了,算計弟子不成,難免有幾分心虛。
天生道體難道不是根骨資質,怎生連氣力也如此強盛?
“你的劍與我瞧瞧。”他吩咐道。
田不易覺得,或許不光是莫離的氣力,和他那柄劍也有關系。
莫離依言遞過長劍。
田不易伸手一抓,隻覺得頗爲沉重,怕不是有百斤的份量,不禁更是訝然,道:”你這氣力,确實不凡。“
一邊說話,他一邊拔出子午劍,待看清楚那長劍之上,黑紅斑駁的紋路,他面色陡然一變。
“咦?!這是……”
田不易神色變的激動起來,道:“這是萬載寒鐵和炎脈精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