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齡!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整個府衙都是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捕快,不論多大年紀,不論辦過多少案子,全都是目光火熱的看向那個手持折扇的金衣捕頭,面上充滿了敬佩之色。
“參見金捕頭!”
衆人再一次行禮,不過這一回, 比之方才卻是要整齊的多,聲音也響亮的多,一字一句,全都是真情實意。
以大明之大,兩京十三省,金衣捕頭也有一些, 各個都是身懷絕技之輩, 然而論及名氣,他們連給眼前之人提鞋都不配。
金九齡,被公認爲六扇門百年以來第一高手。
這個高,有人說是武功高,然而更多的人卻是覺得是破案的本領高!
他十三歲加入六扇門,在裏面摸滾打爬了二十多年歲月,從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捕快,成長到了如今的金陵總捕,長江以南,六扇門以他爲尊!
沒有任何人不服氣,隻因爲他入了衙門這二十餘年來,無論大大小小的案子, 隻要到了他手裏,就沒有破不了的。
不論多棘手, 也不論對方武功有多高, 隻要他出馬,案情定然會水落石出, 而犯人也定然會落網!
這個名字已然在江湖中響徹了二十餘載, 護龍山莊那位也極賞識他, 據說有意升他做六扇門總捕, 執掌整個六扇門!
姑蘇城這些捕快,可以說是聽着眼前這位金衣捕頭的傳說事迹成長的,對于他的敬佩,不言而喻。
至于莫離,則是目露幾分異色。
金九齡,想不到,金陵城來的上使竟然是他!
在原著裏,這厮可不是什麽簡單角色,連陸小鳳都在他手裏吃了不小的虧,将紅顔知己都折在了他的手下。
金九齡笑吟吟的掃過衆人,并沒有将莫離方才的小小冒犯放在心中。
年輕人嗎,有脾氣很正常,一個小小的協理捕頭,根本不會放在他眼裏,指不定那次辦案過程中便死了。
他道:“說說吧,方才是什麽事爾等要上報總衙?”
王奇道:“啓禀大人,一個時辰前,小莫捕頭遭遇刺殺, 我等召集六扇門上下準備嚴查兇手, 誰知張好遠張金衣竟然消失無蹤,有兄弟看見了他在刺殺時辰後往城門外而去,我等懷疑……懷疑……”
見他吞吞吐吐,金九齡卻是折扇蓦然一合,臉色轉**:“好膽,敢在我六扇門重地行兇!”
這是在打六扇門的臉!
他冷聲道:“你們懷疑兇手是張好遠是不是?!”
莫看他方才笑眯眯的模樣,然而此刻臉拉下來,氣場卻是大的吓人,在場衆人一個兩個都是戰戰兢兢,無人敢說話。
王奇硬着頭皮道:“我等也隻是懷疑,畢竟張金衣此時出城,行迹确實可疑。”
“他絕不是兇手!”
金九齡一口否認道:“他出城是爲了接我去了,昨日收到你們傳來的書信,我一邊飛鴿傳書答複你們張金衣,一邊快馬加鞭,星夜疾馳趕路至此,誰是江蔡?”
江蔡心裏一緊,不知道此時金九齡點他的名字做什麽。
他一步邁出,小心翼翼的行禮道:“金大人,小人便是江蔡。”
金九齡看着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老捕快,道:“江蔡,你也算是門中的老人了,大半輩子都在門中,怎麽這麽糊塗,蛇王這等黑道中人,說什麽便是什麽,小莫捕頭初來乍到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鬧,一個黑道混混随口所言豈能當真?!”
完了,官官相護!
江蔡嘴裏一片苦澀,恰如金九齡所言,他是門中的老人了,哪裏會不知道蛇王這等黑道頭子随口幾句話,是不能當做真正的證據。
但是,蛇王當時的情形,又不像在說假話。
而金九齡連基本的調查都沒有,就一口咬定張好遠的清白,這其中的水,深着呢……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見了協理捕頭的位置,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卑職……卑職……”
他正待說兩句服軟的話,忽聽得耳邊一道年輕的聲音道:“金大人此言差矣,是真是假,還是要查一查的。”
江蔡愣了愣神,幾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竟然敢有人質疑金九齡的話?!
他擡眸順着聲音看去,見到的卻是一張英氣勃發的清秀面龐,正是小莫捕頭。
隻聽得對方道:“隻要将蛇王抓來,一一對質,是真是假,不難分辨。”
莫離有自信,隻要自己在場,蛇王便是不想說出真相,也得說出來!
“已經晚了!”
忽然間,一道中氣略有不足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衆人定睛一看,卻見得張好遠一臉陰沉的走了進門。
這位平日裏威風八面的金衣捕頭,此刻卻是身上帶傷,血将身上的金衣制服染的暗紅一片,面色也是蒼白的可怕。
他臉色蒼白,步履虛浮,一瞧便是受了極重的傷勢,便是連腰間的配劍都有些扭曲變形,像是受了什麽重兵刃的擊打所緻。
金九齡皺眉道:“張大人,你怎麽受了這般重傷?”
張好遠輕咳兩聲,面露低沉之色的答道:“啓禀大人,卑職奉命前去請蛇王,不過在其家中,遭遇賊人刺殺,卑職雖然拼命抵擋,依舊……依舊沒有護住蛇王,他死了……”
莫離和江蔡昨日調查蛇王一事,在場之人都不知曉,因此聽聞他們幾人屢屢提到這個黑道頭子,心中都是一團霧水,尤其是張好遠身爲金衣,武功絕對是當世一流,竟然連一個黑道頭子都護不住,可見行兇之人的可怕。
“蛇王死了?!”
金九齡瞳孔一縮,面色陰沉如水,一股恐怖的氣勢自他身上蔓延而出,在場衆人俱都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寒意,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都是目露敬畏之色的看着他。
誰都明白,這位名動江湖的六扇門神捕,心中已然滿是怒氣!
“好膽,當真是好膽,這是明目張膽要與咱們六扇門爲難了!”
金九齡語氣森冷,環視衆人,道:“張好遠,你領着在場所有人,一起去給我尋找線索,三天,三天之内要是沒有進展,休怪我對你不客氣,現下就去給我查!”
衆人哄然應諾,随即在張好遠的帶領下走出了府衙。
莫離尚且沉浸在蛇王身死這個消息當中,他心中浮起了幾分寒意,與武功高低無關,而是幕後黑手的心狠手辣。
就在此時,那金九齡道:“小莫捕頭,江班頭且留一下。”
人很快都走出了出去。
這府衙大堂内,一時間隻剩下了莫離和江蔡以及金九齡三人。
江蔡心頭忐忑不已,金九齡看樣子是袒護張好遠的,那他和莫離這兩個給張好遠找麻煩的人,下場如何還會說嘛?
早知道昨日便不帶小莫捕頭去查蛇王了!
他心中後悔不已,而莫離則是一臉坦然。
捕頭不捕頭的,他壓根不在乎,他隻是來尋人的。
倘若金九齡當真趁機免了他的職,那還真說明此事和金九齡頗有關系,畢竟他一來蛇王便死了,還爲張好遠開脫,怎麽看他怎麽都擺脫不了嫌疑。
“兩位,方才我的話莫要放在心上。”
沒來由的,金九齡忽然又變換了一副笑臉,手中折扇張開,輕輕扇動,頗有幾分如沐春風的味道。
他笑道:“小莫捕頭初來乍到,便敢調查蛇王這等盤踞多年的黑道大枭,膽量屬實可嘉,江班頭兢兢業業爲六扇門付出三十餘載,勞苦功高,兩位都是我六扇門的人才,至于方才……”
他搖頭輕笑,道:“張金衣畢竟是姑蘇城總捕頭,倘若個個人都随意懷疑調查他,他的權威何在,日後又如何駕馭一衆屬下,還望兩位莫要見怪。”
饒是莫離早知這金九齡不是什麽好人,也不禁對他升起幾分好感來,這手段,難怪年輕輕的便爬上這般高位,六扇門百年來的第一高手,當真是名不虛傳。
江蔡一顆提着的心也是放了下去。
他道:“大人言重了。”
金九齡又道:“蛇王遇害一案,其中種種關節内情,我自會盯着,若是張好遠真做了什麽吃裏爬外之事,我絕不會饒恕他,不過兩位切記要保密,不可外洩昨日蛇王的話,不然萬一查出來他們沒有幹系,張金衣麻煩便大了。”
莫離和江蔡都是老老實實的應了聲是。
金九齡點了點頭,道:“昨日蛇王的供詞裏,還涉及到了王屠夫,他與卷宗失火一案大有幹系,便勞煩二位将他提回來審訊,至于所需人手,兩位自可在六扇門中調遣。”
“大人,不妥!”
江蔡一臉激動的出聲反對道:“您可能不知那王屠夫的底細,他來曆神秘的很,若是沒高手坐鎮,隻憑我和小莫捕頭二人,隻怕……隻怕會遭遇不測。”
一想到那個屠宰場,他就有些頭皮發麻。
“那我随你們一起去拿他吧。”金九齡笑道。
一聽他要親自出馬,江蔡當即來了精神,有金九齡鎮壓,還怕什麽牛鬼蛇神,整個姑蘇城,除了那一座萬梅山莊,還有什麽值得忌憚的地方?
當下衆人便去調遣捕快,迅速朝着王屠夫在城外的屠宰場而去。
衆人趕到之際,天色已近正午,屠宰場坐落眼前,隔着老遠便能聞見撲鼻的血腥味。此地修的還算是齊整,然而陽光之下,這一座屠宰場,卻給人一種陰恻恻的感覺,配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衆人心頭不禁微微發毛。
王屠夫這個怪人,姑蘇城的捕快們就沒有不曾聽說過得,一個常年屠豬宰羊,殺性極重的屠夫,非但不發洩,反而樂在其中從來都不出門,将家都按在了屠宰場,誰想惹這樣的煞星?
屠宰場旁邊,有一處院落,同樣有些陰森血腥的味道,是王屠夫的居所。
金九齡掃視了一眼,道:“小心些,進去吧。”
衆人聞聽他發話,心頭都是一松,有這位大神坐鎮,怕什麽王屠夫?!
當下一衆捕快極是娴熟的分成數隊,前後左右将整個院落包圍住,有兩名身手好的悄無聲息的上了院牆,他們細細逡巡一番,未曾聽見半分動靜,當下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金九齡點了點頭,道:“破門!”
砰!
一名捕快一腳踹開了院門,衆人随即蜂擁而入,隻是入内一看,四處靜逸,根本沒有人影。
“大人,沒有人!”
一人高聲喝道。
沒有人?!
金九齡挑了挑眉,道:“走,進去瞧瞧!”
莫離随着他一起進去,小院并不大,除了一口水井,便是一顆有些年頭的老槐樹,沒來由的顯得幾分陰森。
忽然間,一名捕快傳來一聲驚呼,衆人定睛看去,卻見得是院落裏角落的一處小屋被推開了門,屋内放着一具又一具的屍骸,腥臭味道撲面而來!
“這是?!”
金九齡愣了一愣,快步走了進去,他看向最外邊一具屍骸,屍體腐爛大半,但是白骨之上猶見刀痕,深入骨骼,而且不止一處,都在咽喉、心髒等要害部位。
“好兇戾的刀!”
金九齡目光凝重,他瞧得分明,那刀痕近乎将骨骼切斷。
莫離放眼打量,這裏屍骨起碼數十具,每一具上面都有刀痕,而且越往裏身上刀痕越多,屍體也越新鮮,尤其是最後幾具,都是被大卸八塊,手腳分離,軀幹被切成一塊一塊的,好不殘忍。
“這王屠夫好大的殺性!”
“将人都當牛羊宰殺了!”
“難怪城中每年都有不少神秘失蹤的人,想必便在此處了!”
……
衆人議論紛紛,心中卻是不寒而栗,這種連環殺人兇手,還是分屍的殘忍手段,誰能不害怕?
“金捕頭,這是什麽武功?”莫離下意識的問道。
他能自那刀痕中感受到一股兇戾狠辣的殺意,那定然是一種極可怕的刀法,隻是他對于這方世界的武學了解不深,才認不出來。
“我也沒有見過,但這必然是一種魔刀。”
金九齡皺了皺眉頭,吩咐道:“查查看,這王屠夫還留下其他什麽線索沒有?”
當下,衆人将小院翻了個底朝天,隻是院子其他房間被收拾的幹幹淨淨,連一張紙都沒有留下,想來是王屠夫不知從哪兒提前得到了消息,從容離開了。
“小莫,你和江班頭二人在此看守屍體,莫要被破壞了,我今日便去信金陵總衙,要他們派出刀法高手,來此查驗。”
莫離點了點頭,隻要知道刀法來曆,查到此人的身份自是易事。
江蔡卻是渾身一寒,這麽多的屍體,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刻,還在這荒郊野外……
他哭喪着臉道:“金……金捕頭,我不耐夜寒,讓我……”
然而金九齡并沒有聽他的話,轉身随即離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