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隻是笑,倒是讓華山弟子自讨了個沒趣。
陸大有給了莫離一個算你識趣的目光,嶽靈珊知道莫離可能是一個高手,不禁咯咯一笑,道:“陸猴兒,你膽子倒是大的很,你敢不敢試試拿起莫大哥的劍?”
“這有什麽不敢的, 便是師父的劍,我也沒少用過!”
陸大有嘴硬道,他看了莫離一眼,擡手便朝莫離放在桌上的長劍抓去。
在他想來,這小子年紀輕輕,瞧着比他歲數還小,又能有什麽了得之處?
莫離隻是沖他點頭一笑,也不曾阻止。
劍自然是好劍。
入手之處,觸感滑膩冰涼,隐隐之間還有一股溫潤暖意透過劍鞘。
這是陸大有第一時間的感受,不過随着他發力想要将劍拿起來,臉色卻是變了。
劍很沉。
沉到他一用力,竟然紋絲不動!
陸大有一隻手不夠,将兩隻手都放了上去,暗運真氣,這才勉強将劍自桌面上拿起。
不過他剛剛離開桌子,一隻手已然按在了劍鞘之上,‘啪’的一聲,硬生生的又将那劍壓了下去。
那一隻手修長白皙,寬窄适宜,瞧着便是一隻握劍的手。
它放在上面,卻是如同五指山上的一紙佛偈, 任憑陸大有如何運轉真氣, 都是無法撼動那長劍一絲一毫!
陸大有面色漲的通紅,已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
嶽靈珊見狀,笑嘻嘻的道:“陸猴兒, 還是算了吧, 莫大哥的劍,可不是一般人能拿起來的。”
這柄子午劍,乃是取自海底精鐵和地底炎髓鑄成,非但鋒銳無匹,更是一柄分量極沉的重劍,若非如此,莫離一身龍象般若功的氣力,用起來也不趁手。
在他昏迷之時,勞得諾和嶽靈珊二人搬動長劍,這才知曉這柄劍的特異之處,根本不是尋常江湖武人能揮動的。
陸大有心有不服,依舊執拗的想要将劍拿起來,瞧着都有些魔怔了,莫離手掌輕輕一壓,一股柔和勁力從劍上傳遞而出,剛好将陸大有的手自劍上震開。
“你……”
陸大有臉色一變,到了此時,他便是再傻, 從此劍的重量上和方才的表現上, 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差着對方遠的很!
“好了,陸師弟,坐下吧。”
勞德諾打圓場,沖莫離笑道:“我師弟年紀尚小,些許失禮之處,還望莫少俠海涵。”
“哪裏哪裏,不過開個玩笑罷了。”
莫離擺了擺手,心中不甚在意,還沖着陸大有點頭一笑。
他又不是什麽大魔頭,一點小事便要殺人,再說陸大有在笑傲裏也是個頗重感情的人,最終爲了令狐沖而死,他對其還有幾分欣賞。
陸大有默不作聲的坐了下去,沒敢再說一句話,卻是暗暗爲莫離的氣力所震懾,心中震驚莫名。
恰在此時,那茶博士端着茶壺和糕點走了上來,給衆人倒起茶來。
他幾人不着聲色的暗鬥,并不被在場衆人主意,這茶館内的江湖群豪,讨論劉正風金盆洗手一事,正在興頭上!
隻聽一個矮胖子高聲道:“都說劉正風劉三爺在衡山派中穩坐二把交椅,無論武功還是聲望都是在其師兄莫大先生之下,可是衡山派中上上下下,誰不知曉,劉三爺的武功劍法早已然超過了莫大先生!”
“這話怎麽說的?”一名年輕人好奇的接茬道。
那矮胖子得意一笑,道:“衡山派三十六路回風落雁劍本是這世上少有的快劍,莫大先生一劍之下,可刺下三隻大雁,這份本領已算是驚世駭俗,可是劉三爺一劍之下,卻是能賜下五隻大雁,武功孰高孰低,還有在下明言嗎?”
在場之中,俱都驚呼,他們多是尋常江湖武人,一劍刺死一隻大雁尚且做不到,更别提衡山派的快劍了,都是驚覺開了眼界。
“非但如此,那劉三爺更極爲教授弟子,門下弟子各個都比莫大先生的弟子武功高明的多,如今那位莫大先生還能仗着聲望壓下劉三爺,等再過幾年,誰做掌門,誰做長老,這形勢卻是一目了然,聽說衡山派已然爲了此事分成兩派,暗中沖突了數次,可惜,劉三爺到底是顧慮太多了。”
矮胖子頓了一頓,看着衆人聽得入神的模樣,面上得意一笑,繼續賣弄道:“他家大業大,不願跟同門師兄打生打死,是以要急流勇退,金盆洗手,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從此不理江湖之事,當真是可惜的很……”
茶館衆人都是點頭道:“原是如此,劉三爺倒是虛懷若谷,讓人欽佩。”
有人不解道:“那莫大先生逼得劉三爺退出江湖,豈不是自斷臂膀,弱了衡山派的聲勢?”
那身穿綢衫的中年漢子冷笑道:“天下事情,哪有面面都顧得周全的?我隻要坐穩掌門人的位子,本派聲勢增強也好,削弱也好,那是管他娘的了。”
坐在門口提着二胡的老者忽然站起了身,搖頭道:“你們說的不對!”
“老子說的不對,你個臭要飯的說的對嗎?!”
那長篇大論的矮胖子沒好氣的道:“滾一邊去,别打擾大爺的談興!”
他擡手一揮,一串銅錢飛将過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老者身前,手法極準。
那中年漢子贊道:“好手法,原來老弟你是暗器名家,這一手可帥的很!”
矮胖子正待答話,卻瞥見那老者不撿銅錢,反而邁步朝他走了過來,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瞧什麽,讨打不成?!”矮胖子大怒道。
青衣老者卻是毫不畏懼,反而道:“你胡說八道!”
轉身走開。
“你……!”
矮胖子直覺丢了顔面,擡手便朝他背心處抓去,然而便在此時,衆人眼前青光一閃,卻是一柄極細極窄的長劍,伸向桌上,叮叮叮的發出幾聲輕響。
森冷劍氣自那細劍之上散發而出,在場群豪隻覺得通體一寒,渾身肌膚不由得顫栗起來。
矮胖子更是大驚失色,生怕被利刃傷到,足尖一點,慌忙向後退去。
然而他剛剛站定,卻見那老者緩緩将長劍從胡琴底部插入,劍身盡沒。原來這柄劍藏在胡琴之中,劍刃通入胡琴的把手,從外表看來,誰也不知這把殘舊的胡琴内竟會藏有兵刃。
“你胡說八道!”
老者再次重複這一句話,随後轉身出了茶館。
矮胖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多是畏懼對方的劍速,有人在這時驚呼道:“快看桌上!”
衆人低頭一看,頓時各個神色大變,隻見得那桌上七個白瓷杯,每一隻都被削去了半寸高的一圈,七個瓷圈跌在茶杯之旁,茶杯竟然是一隻也沒有倒。
這一手劍法,足稱得上驚世駭俗四個字了,此人絕對是當世劍道高手。
莫離腦海裏忽然想起了一個名字,他喃喃道:“琴中藏劍,劍發琴音,他便是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笑傲江湖裏,莫大出現的時刻,便是衡陽城劇情拉開之時。
“你竟然認識莫師伯?!”
嶽靈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不無譏諷的看向那一名矮胖子,笑道:“可歎這些人竟敢當着莫師伯面前口出狂言,如今還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裏,也算是運氣了。”
“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氣!”
那矮胖子本就被莫大吓得肝膽俱裂,直覺丢了面子,又驚又怒,此刻又被這嶽靈珊一個小姑娘調笑,頓時一腔怒火有了發洩之處!
他冷哼一聲,擡手在桌上一抹一揮,那七隻被莫大削斷的瓷圈已然帶着厲嘯之聲,朝着嶽靈珊急速飛去。
光聽這聲音,倘若被打實了,少不得要在床上躺個三兩月的。
茶館内的江湖群豪不禁暗暗爲嶽靈珊這小姑娘可惜,不過行走江湖便是這般,口角之争,便會爲自己帶來禍事。
單論武功,嶽靈珊比之這矮胖子不差分毫,甚至還要高明幾分,隻是她畢竟初出江湖,哪裏料到眼前之人說出手便出手,此時閃避,卻是根本來之不及!
“小師妹小心!”
“快讓開!”
……
勞得諾、陸大有等人一臉焦急,以他們的武功,從反應過來,再拔劍,那暗器早便打到了嶽靈珊身上了,根本來不及!
不過便在此時,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隻竹筷。
竹筷平平無奇,隻那麽輕輕朝前一刺,既不迅疾,也不精準,偏偏自有一股特别的韻味暗含其内。
隻聽得叮叮叮叮數聲輕響,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那被矮胖子扔出的七隻瓷杯圈,卻是被這麽一根竹筷輕輕巧巧的全都串在了一起,宛如串冰糖葫蘆一樣!
這……
茶館内的一衆群豪,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險些以爲自己看錯了!
真的将七個瓷杯圈全都接了下來?!
須知,一劍削斷七個茶杯,本已然是天下少有的快劍了,可是那茶杯立在那裏,畢竟是死物,這七個瓷杯圈被當做暗器擲出,其上包含内力,非但速度快的驚人,威力也是不小,能閃過已然不易,更别提用一支竹筷能輕輕巧巧的将這七個瓷杯圈全都接了下來,還不損傷一個!
這一份劍法比之方才莫大那一劍,不知精妙了多少,可以說是神乎其神了!
然而衆人望着那隻握住竹筷的手,望着那個年輕的過分的身影,心中卻始終難以相信,就是他将這七個瓷杯圈全都攔下。
“不但力氣大,你運氣倒也好的很。”陸猴兒小聲嘀咕道。
運氣?
衆人聽到這兩個字,頓時都是恍然,畢竟方才那一筷子,劍勢明晰,劍速緩慢,每一個動作俱都清清楚楚的展現在他們眼前,扪心自問,在場之人俱都覺得自己能揮出同樣的一劍。
更不必說,出手之人,年輕的過分,怎麽可能劍法比過當世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呢?
他們這般想着,卻是不知,所謂大巧若拙、返璞歸真,說的就是莫離如今的劍道。
“多管閑事,我瞧你還有這般運氣沒有!”
那矮胖子反應過來,臉上怒色更甚,這一回卻是伸手掏向懷中,估摸着卻是要取出暗器了!
“大膽!”
“放肆!”
……
衆華山弟子剛才來不及反應,此刻醒過神來,哪裏還容他出手偷襲,隻聽得數道長劍出鞘之聲,那矮胖子才剛剛将暗器拿到手上,已然被勞德諾一腳踢飛,随後幾柄長劍交叉而至,齊齊架在了那矮胖子的脖頸之上!
“是華山劍法!”
“他們是華山弟子!”
……
茶館群豪裏,當即有人自招式裏認出了嶽靈珊等人的身份,驚聲呼喝道。
原本方才得罪莫大便心中惶恐的矮胖子,聞聽眼前衆人的身份,臉色不禁變得更加難看,得罪了衡山派不算完,還接着得罪華山派?
五嶽劍派中,華山派的名号,比衡山派還勝幾分!
“小人有眼無珠,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諸位,還望各位華山派大俠饒了小人一命!”
那矮胖子極是幹脆的低了頭,左一個耳光,又一個耳光的扇着自己。
他倒真是能屈能伸,打也是真打,啪啪啪啪幾個耳光之間,臉孔便高高腫起,瞧着凄慘的很。
“小師妹,你瞧怎麽處置?”
勞德諾問嶽靈珊,不過眸光卻都放在了莫離身上。
旁人隻當這年輕人碰巧才接下了那七隻瓷圈,根本瞧不明白莫離那一劍的奧妙,他雖然也無法看懂,但是卻知曉,這年輕人擁有一身極爲精純渾厚的真氣,比之一流高手不差分毫!
他展露的劍法絕不是運氣,其人必然是一位未曾揚名的劍道高手!
嶽靈珊看着那矮胖子模樣凄慘,到底是小姑娘性子,心地善良,她道:“也沒傷着我,便放了他吧。”
勞德諾點了點頭,沖陸大有和梁發二人使了個顔色,梁發冷哼一聲,道:“便宜你了,快滾!”
他一腳踢去,那矮胖子慘叫一聲,飛了出去,剛巧落在了門口的位置,張嘴便是一口鮮血吐出,顯然是被這一腳踢出了内傷。
欺負了華山派的弟子,還想全身而退?
那矮胖子不敢多說一個字,捂着胸口便踉踉跄跄的朝外而去,然而便在此時,那門簾被一把掀開,随後便聽到一個滿是怒意的女聲喝道:
“華山弟子,好的很,都這般霸道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