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直接不受控制的朝着後方倒飛而去!
一如逃離的時刻,化虹之術催發到了極緻,不過眨眼的功夫,人便出現在了那波旬面前。
“嗯?”
随即恢複理智的莫離,眼看着眼前那道血衣男子的身影,臉色爲之大變。
這是什麽神通術法,竟然迷惑了他的心智?
不過,他根本無意細究,再度催發法力,便欲逃開。
隻是,這一次他身上剛剛亮起火光,一隻大手已然掐住了他的脖頸。
那三足金烏身上熊熊燃燒的太陽真火,在那隻大手面前竟然絲毫沒有作用,就那般死死的掐住莫離的脖頸,将他渾身所有的法力都盡數封禁。
莫離臉色漲紅,拼命掙紮,可是無濟于事,那一隻手上傳來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太過浩瀚,與之相比,他根本無力反抗!
“小東西,成就金仙又如何,依舊是一隻蝼蟻罷了。”
波旬嘴角含笑,眸光卻是愈發冷酷,他道:“你自己送上門來找死,本王看誰還能救你!”
說罷,便要催動法力,将莫離活生生的捏死!
不過,他突然發現自己捏不下去了。
這隻小金烏的脖頸仿佛化作了世間最堅硬的神金,根本無法将對方捏死!
“誰,誰敢來我血海多管閑事!”
波旬本能的朝着四面八方看去,渾身陡然綻放出一股毀天滅地的狂暴殺意。
莫離隻是一名金仙,哪怕是快凝練出胸中五氣的金仙,可也隻是一名金仙而已。
區區一名金仙,他怎麽可能奈何不了,必然是有大神通者出手相助!
“福生無量天尊!”
一道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随後血海之中,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名高高瘦瘦的老道。
這老道穿一襲黑色道袍,上面紋有山川日月,頭戴羽冠,手持拂塵,眉眼之中俱是威嚴,仿佛整個世界都臣服在他腳下一般。
莫離望着那老道的模樣,整個人不禁呆住了,心情立時激蕩起來,這熟悉的面孔,這熟悉的面孔……
波旬看見來人,卻是冷哼一聲,道:“本王以爲是誰,沒想到是你,真武,你不在你的真武神殿修行納福,怎麽跑血海管本王的閑事,難道,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他身上的殺機随之大盛,整個血海都是翻滾了起來,恐怖的煞氣和殺意籠罩了不知道多遠距離,朝着那真武瘋狂的席卷而去!
真武,他是真武大帝!
不,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是真武大帝?!
莫離心中念頭翻滾,那邊道人卻是含笑道:“此子與朕有幾分緣法,還請道友高擡貴手,饒他一命,将他交給朕。”
“哦?與你有緣?”
波旬冷冷的道:“可他還與本王有仇,憑什麽交給你?真武,你莫要忘了,你手上可是沾有我阿修羅族人的血!”
真武大帝,又稱九天蕩魔天尊,斬妖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
阿修羅族,自然屬于妖魔之流,在血海中如何肆虐,天庭自然管不到,可是,在其他的地方撒野,被真武大帝撞見了如何能饒?
“陳年舊事,道友何必再提?”
道人淡淡一笑,道:“還請道友給朕一個面子,朕自有後報。”
“你癡心妄想!”
波旬雙眸圓睜,殺意騰騰的道:“想讓本王交人,可以,除非你勝過本王,否則,今日你也留下吧!”
轟!
整個血海陡然沸騰起來,無邊巨浪一波又一波的翻滾激蕩着,随着波旬念頭轉動,血海之中的血水陡然凝練出數之不盡的兵刃,其中每一道都萦繞着讓莫離心悸的森然殺氣與兇煞戾氣,轟然朝着真武砸去!
嗡嗡嗡……
那道人身上散發出一陣純淨無比的黑色神光,将他牢牢護持在内。
那黑色神光看不出什麽特殊的,然而任憑億萬道血色兵刃砸落其上,也無法損傷分毫,就如同水滴落入河流之中,飛快的融入其内。
“北冥幽玄神光,想不到你竟然練成了這一道神通!”
波旬吃了一驚,這一道神光乃是采集北海泉眼裏的幽玄煞氣凝練而成,每萬年才産生一縷,珍惜無比,也就是真武大帝統管北天,換了個人絕對無法搜集到足以煉制成神光的量。
而這一門神光煉成之後,與護體之上有奇效,除非法力道行超過對方太多,否則,除了那三光神水之外,斷無其他辦法可破。
“道友,不必打了吧?”道人說道。
“硬碰硬本王奈何不得你,可也不是沒法對付你,去!”
波旬并不服輸,他一雙重瞳之内,陡然釋放出兩道猩紅血光,光華竟然直接穿透了那北冥幽玄神光,沒入到了那道人的體内!
轟!
無數幻境在那道人的識海中浮現,有魔女搔首弄姿,有他道行提升,有三界臣服他腳下,權力,欲望,修行,美人……
諸般種種,不一而足,全都是所有修士一生所追求的東西。
阿修羅一族,在這幽冥血海中修行,這等亂人心智的魔道法門,自然也都是其中行家。
“道友未必也太過小看朕了。”
道人搖頭一笑,手中拂塵一擺,朗聲喝道:“太上台心,應變無停。破邪!”
道道神光自他體内散發而出,識海中的幻境在他道法之下,全都應聲而碎,那兩道血色神光随之湮滅。
波旬悶哼一聲,臉色變的煞白起來,喉嚨也有絲絲腥甜。
法門被破,縱然他道行高深,也不免受了些許反噬。
“好,好一個真武帝君,本王奈何不得你!”
波旬臉色難看的道:“不過,這是血海,你也奈何不得本王,這小東西本王今日不還你又當如何?!”
阿修羅一族又不止他一尊魔王,上面更有老祖坐鎮,不管是誰,隻要到了血海之中,便都不敢放肆,哪怕對方是真武大帝!
“道友此言不錯,血海之中,看在那位的面上,朕确實不敢殺了道友。不過……”
道人頓了一頓,微笑道:“若是朕派人守住你這阿修羅界所有對外的通道,你又當如何?”
“而若是你出了阿修羅界,朕再去尋你,你說那位會不會出血海救你?”
“你……!”
波旬何時受過這等威脅,聞言頓時大怒!
可是生氣歸生氣,他一時片刻間,還真拿對方沒有辦法。
在看見那北冥幽玄神光之際,波旬便知曉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而這道人更是天庭真武大帝,手下精兵悍将無數,若是派兵把守各處阿修羅界的出口,他們還真沒辦法!
“好,真武帝君,此事我阿修羅一族記下了,來日必有厚報!”
他壓下心中的怒氣,擡手一扔,莫離所化的三足金烏便朝着那道人飛去,随後他身影一晃,已然化作一團血光,消失在了幽冥血海之中。
“咳咳咳……”
得脫生天,莫離重新化作人形,當即便是捂着喉嚨一陣輕咳。
那波旬神通無量,道行勝他不知凡幾,一隻大手蘊含無上偉力,險些活生生的将他給掐死。
好在終于獲救了……
劫後餘生,本來該是無比慶幸歡喜,可莫離忽然擡眼看向了那道人,眸光中滿是迷茫和疑惑。
他嘴唇張了張,有心想問,卻終究是沒有說出來話。
那道人見狀,笑道:“離兒,此地不是說話之地,咱們先離開再說。”
他伸手抓住莫離的肩膀,拂塵一晃,一股空間之力湧動,随即莫離便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再回過神來,人已然出現在了一座高山之上。
山巒高聳,青翠蒼幽,鳥語花香,小獸奔鬧,還有一股遠比寶蓮燈世界猶要濃郁的多的靈氣撲面而來,讓莫離覺得一陣舒暢,這才是他該待的地方,那血海着實不适合他。
“離兒,你終于來了,比朕想象的要快的多。”
道人一臉欣慰的看着眼前的莫離,他發覺對方的氣息出現在血海之中,便立時趕了過去,總算是沒有出事。
“朕知道你想問什麽,朕可以告訴你,你師祖是朕,不過朕不是你師祖。”
眼見得莫離面露疑惑之色,道人繼續道:“你師祖是朕的一縷念頭所化,因緣際會才與你相遇,這也是你與朕之間的緣分。”
這位真武帝君,卻是與莫離苦苦尋找的張三豐面容一模一樣,隻不過,氣息卻是迥然不同,所以莫離見面之時,根本難以确認!
眼下聽了這個回答,莫離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了起來,張三豐竟然是對方一縷念頭所化,那他眼下如何了?
“朕時常以一縷念頭遨遊諸天萬界,體驗紅塵種種,以此悟道。所以,才有張三豐,才有諸多世界關于真武大帝的傳說,也才有朕和你的緣分。但一縷念頭終究隻是一縷念頭,當初張三豐登天飛升,自然而然的便歸于朕的身體内,與朕融爲一體,而他的諸般種種經曆,對朕而言隻是一場夢罷了。”
“既然是夢,你爲何會關注我?”莫離問出了見這位真武帝君的第一句話。
“自然是你很特别。”
道人說道:“當初你拜入武當門下便極爲特别,天資非凡,超越所有人,不過若是如此,朕也不會注意到你,誰知道你竟然也可以打破世界桎梏,飛升而去。”
說到這裏,道人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道:“每一名打破世界桎梏的人,修行之路上的潛力都是極爲巨大的,那之後朕便在關注你,而你在另一個小世界中表現得也極爲出色,所以朕給你托夢了。”
“不曾料想,你比朕想象的還要出色,短短一千餘年,便已然修煉成金仙,朕的真武神殿之中,單論資質潛力,無一人能及你。”
聽到此處,莫離頓時醒悟,他之前有一次做夢,确實夢見了張三豐端坐在寶座之上,高高在上,威嚴顯露,直如一方天帝,想不到真是天帝,是眼前這位大神通者在給自己托夢!
“所以,陛下前來尋我,是想重新收我入門嗎?”莫離問道。
“何須再度入門,你本就是朕的徒孫。”
真武大帝道:“離兒,咱們且回真武神殿,以你的資質,潛心修行,要不了多久便可突破太乙金仙,日後大羅金仙也未必無望。”
以他的道行,自然不難看出莫離如今的修爲,在金仙境界已然走出了很遠的地步,距離凝練出胸中五氣,不過咫尺之遙。
而一旦凝練出胸中五氣,便可立時成就太乙金仙道果,這等層次的神魔,縱然是他的真武神殿也沒幾位,更不用提他這個好徒孫更是擁有太陽真火這大神通護身,同階之中堪稱無敵!
隻是一縷念頭下界輪回轉世,感受紅塵,便能收得一尊太乙金仙的徒孫,真武大帝自然是極爲滿意的。
“師祖,真的無法再活過來了?”莫離仍抱有一絲期望。
真武大帝知曉莫離口中的師祖說的并不是他,耐心解釋道:“他已然回歸本體,便是朕再分化出一縷念頭,輪回轉世,下界曆練,經曆的不同,便成長的不同,最終也不會是那個張三豐了。”
“我明白了。”
莫離點了點頭,随即跪在地上,朝着真武大帝叩了三個頭。
“你這是……”
“晚輩受陛下救命大恩,無以爲報,隻能聊表心意。日後若是有機會,自當回報。”
真武大帝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他道:“你是不願叫朕一聲師祖嗎?”
莫離低頭,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動:“師祖既然不能複生,那莫離便再也不會有師祖了。”
張三豐對他而言是極爲特殊的,是誰也不可替代的。
眼前的雖然是真武大帝,可與莫離又有什麽幹系?
真武大帝站立原地,看着低頭跪下的莫離,深深歎了口氣,道:“好吧,朕知你一時接受不了,若是你想通了,歡迎随時到真武神殿尋朕。”
說罷,他一步邁出,身影消失無蹤,隻在空中留下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莫離就跪在那裏,一動不動,良久,擡起了頭,淚水已然将面龐盡數打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