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望着齊昊,腦海裏轉過許多念頭。
以對方的見識,按理說不該如此不智,尤其是在數次見識過自己施展道法的情況下。
可是,他的動機偏偏很足。
許是因爲田靈兒的羞辱,許是七脈會武的失敗,又或是何道人的暗中授意,他都有足夠的理由,刁難大竹峰一脈弟子。
至于說大竹峰弟子的抵抗,有魔教妖人深夜襲擊作爲借口,他們是光明正大。
周一仙人老鬼精,哪裏看不出來齊昊的打算?
他本就不想加入青雲門,隻是莫離再三邀請,隻是想跟着一起來看個熱鬧罷了。
他不願卷入這等事情當中,當下笑道:“既然不能入貴宗駐地,那莫公子,咱們便先告辭了,卻是多謝公子将老道祖孫二人帶到流波山來。”
周一仙拱了拱手,便欲離開此地,然而莫離豈肯讓他走?
“前輩稍待,以您與我宗之間的淵源,既然到了此地,怎麽樣也得進去喝一杯茶水。”
“怎麽,你小子想要違反你門中長輩的意思不成?”
周一仙一副看笑話的樣子道:“你雖然道行奇高,可是據我所知,青雲門規之下,一衆弟子都是一視同仁,忤逆長輩,可是需要面壁的。”
“在下自也不敢忤逆長輩。”莫離笑眯眯的道。
這下倒讓周一仙好奇了起來,不帶他們強闖,如何進入這營地内?
很快他便明白了莫離的打算。
隻見得眼前這名青雲弟子站在原地,輕描淡寫的朝着齊昊望了一眼。
頓時!
一股恐怖的威勢自其體内席卷而出,宛如一尊神魔!
在那種氣勢的沖擊下,在場數名龍首峰弟子直接被吓得癱軟在了地上,宛如一灘爛泥,毫無半分青雲弟子的風範!
周一仙祖孫二人雖然沒被莫離針對,但也感受到一絲絲那種威壓,隻覺得宛如凡人之軀與皓月并肩,而且還是皓月整個朝自己砸來!
那種渺小無力之感,讓他們渾身上下都沉浸在恐懼當中!
好在這種感覺一瞬即逝,那少年展露氣勢隻一瞬間便收攏了起來!
衆人心有餘悸的看着莫離,宛如看着一隻怪物時,不遠處的青雲駐地中,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離兒,是伱到了麽?!”
聲音回蕩在青雲駐地上方,頓時将衆弟子盡數驚醒!
一處處火光在山洞中亮了起來,其中一個山洞内,一道赤紅色光華閃現,随後便落至了齊昊等人身前。
那是一柄赤紅如火的仙劍,劍上站着一名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身天藍長袍,氣度頗是莊嚴,很有幾分讓人肅然起敬的宗師氣派。
他仔細打量在場數人,目光鎖定在了莫離身上,笑道:“果然是你,離兒,你倒是會偷懶,老七已然到了數日了,你今日才到,也不知是怎麽保護他們的。”
顯然,在此地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田不易頗爲歡喜。
還不待莫離說話,不遠處,又是兩道光華亮起,随後兩道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
一者是名中年道姑,一襲杏黃色道袍,風姿綽約,恰是水月大師;至于另外一人,白發白須,面容蒼老,不是何道人又是誰?
“莫離,是你?!”
何道人看了眼莫離,有些驚訝,不過随着他掃視一圈,看到自己峰中弟子都是癱軟在地的狼狽模樣後,心裏頭不禁湧現一團火氣。
他臉色陰沉道:“怎麽回事?”
齊昊拱手道:“啓禀首座,莫師弟要帶着兩名來曆不明之人上山,弟子不許,他便放出氣勢,将弟子和一衆師弟……”
接下來的話他卻是沒臉再說,連人家的氣勢都抵擋不住,這種醜事,着實太傷齊昊和一衆龍首峰弟子的自尊心了。
“好好好!”
何道人聞言大怒,喝道:“田師弟,你教的好弟子啊,竟敢持強淩弱,欺負同門!”
“水月師妹,你執掌刑罰,這種目無同門的驕狂弟子,你說說該如何處罰!”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着實讓田不易心頭不快。
這位大竹峰首座冷哼一聲,道:“離兒性子慣來穩重,豈是何師兄你說如何便如何的,他要真想欺負你龍首峰弟子,此番萬蝠古窟之行,齊昊師侄焉能毫發無損的返回?!”
提到萬蝠古窟,何道人也不禁一時語塞。
那一座煉血堂故地發生的一切,齊昊早與他盡數禀明,若非莫離及時出手,将那無數吸血蝙蝠盡數燒成灰燼,隻怕齊昊等人,早已經被無數吸血蝙蝠啃噬成森森白骨了!
“田師弟說的不無道理,何師兄,依小妹看,還是問過莫師侄再做處置吧。”水月大師亦說道。
也不待何道人點頭,田不易便說道:“離兒,你說說發生了何事?”
自從七脈會武一事後,大竹峰和龍首峰弟子之間,關系便極是不睦,尤其是兩位首座之間,彼此都互相看不順眼,都覺得那一場七脈會武最後比試,對方耍弄了手段。
莫離朝着三人拱手一禮,随即道:“啓禀師父,兩位師伯,弟子帶兩位故舊入駐地,齊師兄卻阻攔不許弟子這兩位朋友進去,還要驅趕他二人前去别處。島上有魔教妖人作祟,弟子擔憂他們安慰,又不敢擅闖,無奈之下隻好出此下策,請諸位長輩來此一晤,還望三位長輩海涵。”
“入夜之後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青雲駐地,是老道的命令。”
“怎麽,莫師侄覺得有問題嗎?”
何道人語氣不善的道。
他一聽便知是齊昊有意爲難莫離,便是不讓人靠近,難道還不能讓莫離進去禀報,讓人在此處暫等嗎?
不過自家的弟子,無論如何也要維護,是以何道人一開口便說是自己示意。
田不易和水月道長豈會聽不出來其中的門道?
見得這老道強行要替弟子出頭,都是暗自搖頭。
水月大師道:“好了,既然是莫師侄的好友,便算不上閑雜人等,而齊昊師侄也是一心爲公,此事便就此揭過吧。”
“且各回洞府歇息吧。”
此刻大敵當前,水月大師卻是不欲自家門派之中産生分歧,便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道人還欲說話,當此之時,遠處忽有青色劍芒閃過,其中隐隐夾雜着些許白色光華,轟隆隆的一陣悶響中,那底下的樹林被強大的靈力撞碎了不知道多少!
“臭小子,拿命來!”
一聲冷厲高喝,随後白光迸現,将半天天空映的透亮!
那劍光……
莫離覺得十分眼熟,田不易卻是臉色大變,道:“走,去看看!”
說罷,便帶着蘇茹直沖山腳下的樹林中!
莫離當即帶着周一仙祖孫二人跟上,衆人落至那靈力波動附近,卻見得樹林當中兩道人影厮殺正酣!
一道是個身材魁梧高大的黃袍老者,使一件白色骨爪,戾氣十足!
至于另一人,則是個面容普通的少年,使一柄青色仙劍,雖是被打的節節敗退,可卻一臉堅毅之色,并未亂了章法,不是張小凡又是誰?!
然而那老者出手之際,戾氣十足,威勢勝過張小凡不知多少,一看便是積年老魔頭,縱然張小凡手持九天神兵,根基紮實,此刻也絲毫抵擋不住!
隻見那老魔頭仗着道行高深,白色骨爪綻放出森森鬼氣,将張小凡壓的渾身發軟,同時骨爪迅疾,向著張小凡的頭頂便直直插下。可憐張小凡此刻全身乏力,再也無力抵擋,眼看就要死在這老者的爪下了。
“妖孽大膽!”
田不易見得愛徒遭遇危險,當下一聲斷喝,滿含怒意!
赤焰仙劍帶着他化作一道耀眼赤芒,熾熱的熱浪轉眼間破空而至,如巨濤排空,席卷了整個森林!
兩人交戰周圍十丈之内,所有的樹木瞬間枯萎,隻有一道燦爛火光,從天邊降下,将這滿天白光,盡皆撞碎。
那魔頭大驚失色,來人道行之高,大非尋常,哪裏還顧得上傷害張小凡?!
他雙手疾退,尖嘯聲中,白色骨爪之上鬼光大盛,在身前騰起一道漆黑陰森的光牆。
“轟……”
如雷聲落地轟鳴,火光砸在鬼牆之上,嘶嘶熱浪,轟然而生!
片刻間化做一柄赤色仙劍,震動不已。
恐怖力道,直将這老魔壓的不斷往後退去,直退了數丈之遠,這力道竟不稍減,依然如山呼海嘯一般直壓過來!
那老者面色一白,大叫一聲,法訣變化,十指連動,瞬間白色骨爪中射出了兩道白芒,透過鬼牆,打在那一柄赤色仙劍之上。
巨響聲中,赤色仙劍倒飛回去,靈力碰撞之下,那魁梧老者身子亦是大震,退了幾步,嘴角一絲鮮血溢出,這才站穩了身體。
“赤焰!”
高瘦老者眼中忽然泛起森森寒意,面色如霜!
熾烈熱浪一閃而收,火光閃過處,田不易緩緩現身。身後另有一個身影閃過,正是莫離,他扶住了正欲跌倒的張小凡。
張小凡一看是師父師兄趕來,心中頓時一定。
莫離關切道:“小師弟,你沒事吧?”
張小凡望着莫離關懷的神情,不禁想起當日空桑山的場景,渾身一暖,搖頭道:“沒……沒事……”
然而話音未落,頭顱一歪,竟然是昏了過去。
莫離皺了皺眉,抵住他的背心,一股靈力渡了過去,田不易此刻也顧不上理那老者,卻也先向張小凡這裏看了過來。
莫離探查一番,面色當即緩和下去,他沖田不易點了點頭,道:“師父,沒有大礙,是邪氣入體而已。”
說話之間,他靈力已然将那股子邪氣驅除,張小凡低低呻吟一聲,已然睜開雙眸。
田不易見狀,懸着的心當下放了下去,轉過頭來,冷冷的看着那老魔頭,面上怒色一閃而逝,喝道:“玄武!”
“田不易,田首座!”
被喚作玄武的老者眸光冷厲,喝道:“三百年不見,咱們的仇怨今日可該好好算一算了!”
玄武?!
在場之人多數都是經曆過當初那場大戰的,豈會不知對方身份?
鬼王宗四大護法之一,三百年不曾出世的老魔頭,如今竟然也到了流波山上?!
這幾日所見的魔教妖人,都不成氣候,是以正派諸位高人都是在後方壓陣,想要曆練曆練門中弟子,誰知道突然竄出來一位數百年前便赫赫有名的大魔頭來!
莫離上上下下打量着這位鬼王宗護法,原著之中,其人并不曾現身,似乎是一直鎮守在蠻荒聖殿之中。
但毫無疑問,其人必然是個厲害角色,否則,也不會被列爲四大護法了。
鬼王宗與其他派閥不一般,乃是自三百年前強勢崛起,在短短數十年間與其餘數派分庭抗禮,成爲四大派閥之一的新興勢力,而其中,這四大護法,便是鬼王宗的根基力量,在魔教中幾經厮殺暗鬥,經曆無數腥風血雨,終于有了現在的局面,這四人實力,可想而知。
“三百年不見了。”
田不易一臉怒容的看着玄武,喝道:“玄武,你也是成名數百年的人物,怎麽現在這般沒出息,居然欺負一個小輩,當真是好威風,好煞氣!”
玄武冷哼一聲,道:“你們正道派深夜派弟子鬼鬼祟祟,探我營地,老夫莫不成還不能出手了嗎?!”
“探的好,隻許你魔教之人深夜偷襲我正道營地,還不許我們還手不成?!”
田不易冷冷一笑,道:“我這個徒弟沒丢我青雲的臉,玄武,今日你既然現身,便不必走了,把性命留下吧!”
玄武聞言,怒道:“好,好,你們這群正道修士,狂妄自大,三百年前深入聖殿,辱我傳承,今日正好讓我再會一會你的赤焰劍!”
三百年前,萬劍一帶着數人孤軍深入,在魔教聖殿中大肆殺戮,當真是好不威風,卻是被魔教之人恨之入骨!
而田不易正是其中一員!
此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田不易心中殺意沸騰,深深呼吸,右手淩空劃過,刹那間赤焰仙劍如聽到主人心思,仿佛也一般激動地微微震動。
“三百年前你僥幸不死,今日就讓我再看一看,你這縮頭的家夥膽敢再出現在世間,道行究竟到了什麽地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