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壽命有限,每個人都會有油盡燈枯的那麽一天,再高明的醫術,也沒有辦法替一個壽終正寝的人續命,活了大半輩子,這一點,龍兆顯早已看開。
奔波一生,龍兆顯也着實累了,隻是眼下時局混亂,現在離開,他還是會有些不放心。
他的身後,是西瑞的江山基業,是他衆位皇子的身家性命,作爲皇帝、作爲父親,這些他都不得不顧及。
龍千墨終歸年輕,把所有的重擔就這樣統統扔給他,也不知道他能否承受的住。
憂愁寫進龍兆顯那滿是滄桑的雙眼,王福看在眼裏,趕緊勸說道:“陛下,那些事情就交給靖王殿下吧,老奴覺得靖王殿下頗有你當年的風範,老奴相信靖王殿下一定能夠完成你的心願!”
“希望如此吧!”龍兆顯淡淡感歎道,許是剛才咳的太厲害,這會兒倒是覺得有些口幹,“王福,給朕倒杯水吧!”
“好嘞,老奴這就去!”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卻什麽也倒不出來,王福接着向龍兆顯請示道:“陛下,這水壺裏沒水了,老奴出去給你取!”
見龍兆顯沖着自己點了點頭,王福拎着水壺快步從乾安宮離去,沒一會兒的功夫,王福便去而複返。
可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龍兆顯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隻手撐在床上,看上去一臉痛苦的樣子。
“陛下,你怎麽了?”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手裏的水壺了,順手放在一邊,王福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邊扶着龍兆顯躺下,一邊尖着嗓子大聲喊道:“太醫!快傳太醫!”
深更半夜,皇宮内,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傾巢而出,半夢半醒間,行色匆匆向着乾安宮的方向趕去。
皇宮外,龍千墨帶着一衆暗衛與那紅衣女子激戰正酣。
一人對上那麽多高手,紅衣女子自然不敵,但她輕功極好,被圍堵之時,往往都是随便的應付幾招,便尋機繼續跑路,就這樣邊打邊跑,那紅衣女子跟靖王府的一衆侍衛在皇城來來回回打起了遊擊戰。
這一晚上,他們已經不知道在皇城轉了多少圈,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龍千墨停在原地,仔細觀察着那女子的行進路線,終于發現她的逃跑軌迹也是有章可循的。
找到她行進的習慣,龍千墨快人一步,捷足先登。就在那女子剛剛擺脫一個暗衛想要脫身的時候,一回頭卻正好落入了龍千墨的攻擊範圍。
猝不及防間,龍千墨的長劍已經飛快的向自己逼近,那女子顯然有些應接不暇,身子向後仰出一個将近九十度的弧線,頭才堪堪從龍千墨的劍下擦過。
剛剛虎口脫險,那女子便又落入了暗衛的攻擊之中,似乎一早便預料到自己的處境,從龍千墨劍下擦過的同時,那女子手中銀絲已經拉出,抵住暗衛迎面刺來的寒劍,身子淩空回旋,躲開四面八方的攻擊。
終歸還是因爲寡不敵衆,手臂被劃傷,鮮血順着傷口汨汨流出,那女子吃痛捂住自己的傷口。
可對方絲毫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那女子都還沒從疼痛中回過神來,龍千墨手中長劍已經急速向着那女子的心口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橫排飛刀從那女子後方飛出,整齊的向着龍千墨迎面射去。
龍千墨隻能放棄對那女子的進攻,收劍擋開那些暗器。手腕翻動,一陣噼裏啪啦的金屬撞擊聲過後,所有飛刀全部被龍千墨斬落在地。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數十名黑衣人從飛刀發來的方向一躍而下,幫着那女子一起擋開靖王府暗衛的攻擊,尋機帶着那女子一起施展輕功離去。
龍千墨剛要去追,他在皇宮中的線人卻匆匆趕來,向他彙報道:“王爺,不好了,皇上病危了!”
龍千墨心下一顫,眉頭緊擰,再也顧不上去追什麽刺客,拔腿便向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臨走前他給淩秋宇使了一個眼色,淩秋宇心領神會,在龍千墨離開後,向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雖然最近龍兆顯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好,可龍千墨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刻竟會來的這麽突然,此刻龍千墨的心裏亂的很,甚至比這混亂的時局還要亂上幾分。
乾安宮内,一衆太醫輪番替龍兆顯診治,随後又聚在一起議論着什麽,這些太醫各個表情凝重,時不時有人無奈的搖着頭,王福看在眼裏,心中便知道龍兆顯的情況不妙。
果然不出所料,讨論過後,所有太醫一齊跪在了地上,向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龍兆顯請罪道:“臣等無能,還請皇上早做打算!”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如今親耳聽到太醫這麽說,王福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一個踉跄,悲痛的叫了聲“陛下!”
仰卧在龍塌上的龍兆顯費力的睜開雙眼,慢慢偏過頭,看向那跪了一地,默然無聲的醫官,還有滿臉悲傷的王福。
“朕還有多少時間?”龍兆顯用他那蒼老無力的聲音問道。
“最多兩天,最少……”其中一個太醫回答着,卻支支吾吾不敢說下去。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好忌諱的,直說吧,朕想聽實話!”
“最少也可能活不過今晚!”那太醫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把話說完的。
“滿口胡言,陛下一向身體康健,怎麽會突然病危,本宮看,你們就是一群庸醫!”
那太醫話音一落,便聽到女子的怒喝,隻見安玖瑩一邊呵斥着,一邊快步走進龍兆顯的乾安宮。
“皇後娘娘恕罪,臣等已經盡力了!”那些太醫趕緊請罪道。
“都給本宮滾出去!”
安玖瑩怒吼過後,那些跪在地上的太醫戰戰兢兢站起身子,用寬大的衣袖拂去額角的冷汗,逃難般的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