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昂握住她的手,說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晚上,我會給你一個驚喜”。
九月未過,天氣沉悶,大雨将至。
“子昂,我想出國散散心”。
“好啊,什麽時候”。
“我想一個人,明天”。
近日裏,陸雅尋總喜歡用這種簡短而有力度的話來和邵子昂交流。
晚上的時候,邵子昂在餐廳裏安排了不少有情調的小節目,最後的時候,他拿出戒指,單膝跪地,向陸雅尋求了婚。
那一刻餐廳裏的人們都駐足羨慕着這對年輕情侶。
陸雅尋帶有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還沒有準備好”。
不知道爲什麽,邵子昂仿佛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笑了笑,收好戒指,站起來,對陸雅尋說,“沒關系,等你準備好了,我再爲你辦一場更浪漫的求婚現場”。
邵子昂回到家裏,一改尋常一進家門就打開電視,打開遊戲機,打開嘈雜的音響,抱起愛狗往沙發上一躺的模式,灰頭土臉的進了卧室。
阿峰抱着狗,走到卧室門口,問道,“怎麽了,老大?求婚失敗了?”
邵子昂望着天花闆,伸出手指頭,眼神呆滞的說道,“明明可以靠臉的,偏偏要讓我拼才華,你說這個周景陽回來以後,我怎麽變得那麽沒有自信了呢?”
阿峰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真的求婚失敗了的話,我倒是要告訴你一件秘密,給你傷口上撒點胡椒面兒”。
“什麽秘密?”
“爲了你,我要出賣我的小安安了,我隻是想給你打一個預防針”。
“你說吧”,邵子昂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話說,周景陽當初是被他爸爸威脅到陸小姐才選擇分手的,和他結婚的那個女人已經去世了,還有就是,好像陸小姐已經知道這一切了”。
邵子昂頓了頓說道,“好了,你出去吧,我需要靜靜了”。
阿峰看着昏死過去的邵子昂,然後環視了一下卧室有沒有危險物品,掃射到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他拿起來,遠離了是非之地。
陸雅尋在收拾着行李,陸雅甯走進來問道,“要去幾天啊,居然自己一個人去?”
“就幾天吧,回來還要忙公司的事情”。
“是因爲周景陽嗎?”
陸雅尋突然停下手上的活兒,然後愣住。
陸雅甯坐到床上,說道,“因爲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就想出去靜靜心?”
隻有陸雅尋明白,她不是想出去放松一下心情,而是想逃避,突如其來的人,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她變得浮躁不安,仿佛上一刻她的世界還普普通通着,這一刻就兵荒馬亂。
已是晚上十點多,陸雅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最終她穿好衣服,走出家門。
這麽多天,她和周景陽沒有任何交集,就算他回來了,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這裏的所有人,他和自己也沒有關系。
那麽多年的感情,怎麽就能記不起來呢?
出租車來到了周景陽以前住着的公寓,聽馮修旭說,他又住回了這裏。
陸雅尋在門外站了許久,内心糾結,拼命掙紮。
她問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呢?你是一個有男朋友的人,你現在很愛你的男朋友,他也很愛你,你爲什麽還要來找他?
另一個聲音告訴她,即便不愛了,也要爲這些年的恨,和他說一句對不起。
她按響了門鈴,從門外等了五分鍾,門被打開。
眼前的周景陽,明顯比剛回來的時候多了些憔悴,他沒有說話,眼神無光,仿佛沒有想交流下去的樣子。
陸雅尋張開嘴,話又說不出來。
周景陽後退了一步,留開陸雅尋能走進來的空兒。
陸雅尋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房間裏是否是隻有他一個人,然後猶豫的走了進去。
房間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改變,多的隻是時間的變化,還有地上的酒瓶子,桌子上已經堆滿煙的煙灰缸。
陸雅尋說過,周景陽抽煙,她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爲什麽,不問我,怎麽那麽晚了,還到你這裏來?”陸雅尋看着繼續抽煙的周景陽說道。
“你想說,自然就會說了”。
“我,我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陸雅尋以爲他會問,爲什麽會說對不起,她到底做了什麽事情?結果周景陽輕輕的彈了彈煙灰,又吐出讓陸雅尋覺得有些嗆人的煙,說道,“我們以前的關系很熟麽?”
陸雅尋咳嗽了兩聲,這句話問的真的很傷人啊。
周景陽掐斷了煙,然後把煙灰缸扔到浴室的垃圾桶裏,微微打開了一些窗。
“你先坐着,我去泡杯咖啡”,周景陽沒有等陸雅尋回複,就已經走出了客廳。
陸雅尋坐在沙發上,仿佛三年前的樣子曆曆在目,她望向窗台,她曾經說,下一次來他的家裏,一定要帶着盆栽過來,可是沒有想到,這個下一次,居然是三年之久。
五分鍾,十分鍾,十三鍾,陸雅尋一直盯着表看.......他爲什麽還不出來?
十五分鍾後,陸雅尋站起來,去找周景陽。
但是沒有想到,周景陽此時已經躺在地上,昏了過去。
陸雅尋最怕這種時刻了,最慌張的時候,沒有人在身邊,告訴她要怎麽冷靜下來。
她手抖着打了120.
坐上急救車的時候,周景陽微微張開眼,用了極其小的聲音,對陸雅尋說,“生日快樂”,然後又昏迷了過去。
陸雅尋緊緊的攥住他冰涼的手,那麽多年過去了,無論是第一次離開的六年,還是第二次離開的三年,他受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而她卻沒有在他身邊。
淩晨四點,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醫生走出來,對陸雅尋說,“有驚無險,還好送來的即時,是車禍留下的後遺症,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陸雅尋松了一口氣,然後攤在椅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有知覺有人給她蓋了一件衣服,她猛地睜開眼,發現是一名護士,她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護士笑着說,“是病房裏的那位先生拜托的”。
“他醒啦?”
“嗯”
陸雅尋站起來,在門外望了望,隻聽周景陽喊道,“進來吧”。
陸雅尋這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周景陽坐起來,說道,“昨晚謝謝你,我已經給馮修旭打了電話,你現在可以走了”。
陸雅尋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是早晨七點多了。
她看了看周景陽,又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給他倒好了水放到桌子上,說道,“身體沒有恢複,就不要喝那麽酒,抽那麽煙,好好休息吧”。
陸雅尋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他,最後離開。直至離開,他的目光也沒有投放到她的身上。
陸雅尋走出去,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想到,也就這樣了吧。
回家的路上,想起倉央嘉措的曾說過的,一個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的度過一生,這佛光閃閃的高原,三步兩步便是天堂,卻仍有那麽多人,因心事過重而走不動。
司機叫了陸雅尋一聲,告訴她已經到了。
陸雅尋不知不覺又睡了一覺,她給過錢,走下車,遠遠的就看到邵子昂站在樓下。
邵子昂笑着,招了招手,陸雅尋走過去,邵子昂自然的拉過她的手,并沒有過問她這一晚去了哪裏,見了誰,發生了什麽事,爲什麽現在才回來。
但是不過問,有時才表示内心更焦灼。
“我昨晚去了周景陽的家裏”,陸雅尋突然停下,剛打開的電梯,又被關上。
邵子昂看着低着頭的陸雅尋,問道,“這就是說,我的女朋友現在還是願意對我坦誠相待的,對嗎?”
“他,暈倒了,我昨晚在醫院待了一晚上,沒有在他的家裏”。
“嗯,知道了”。
“我不想我們之間存在謊言,我也不想解釋什麽”,陸雅尋擡起頭看着邵子昂,始終覺得愧對于他,然後抱住他,臉埋到他厚實的胸前。
“子昂,我真是一個壞女人,一邊愧對着你,一邊愧對着他”。
邵子昂捧起陸雅尋的臉,然後撥了撥她臉上零散的頭發,笑着說道,“不知道爲什麽,我就突然有點小開心呢,因爲這個周景陽,我的女朋友在我面前變得更小鳥依人了,原來我在你面前,你總是很強大,現在也知道主動跑到我懷裏了”。
電梯又開了,走下來兩個阿姨,看見陸雅尋和邵子昂站在面前,笑呵呵打趣道,“現在的年輕人呐,真是一刻都得膩在一起呢”。
邵子昂推着陸雅尋走近電梯裏,然後對阿姨們說道,“趁着年輕,就得多膩膩呀”。
來到家裏,陸雅甯盯着陸雅尋,想問她昨晚幹什麽去了,又怕邵子昂不好受,于是忍住不問,在客廳裏轉圈子。
陸雅尋問邵子昂,“不去工作嗎?”
“你不是說今天出國嗎,想在你走之前,再見見你”。
陸雅甯一個噴嚏就打了出來,然後十分不好意思的對她們兩個說道,“抱歉呀,打擾你們秀恩愛了,我先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