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姐,好久不見。”
莫舒泰尴尬地剛開了口,馬小玲就猛地撲進了他懷裏,撞得他胸口一陣刺痛。
“哪有好久不見?就幾個月不見,你怎麽就、怎麽就受了這麽多苦呢小泰!”
此刻的馬小玲,全無了昔日的率性大咧,更丢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哭得梨花帶雨,一副楚楚惹人憐的模樣,跟普通女生并無兩樣。
看着她這個樣子,莫舒泰心裏揪着揪着,有一陣說不出的難過。馬小玲與他确實不過數月沒見,但莫舒泰卻已然闊别她一年有餘。當初還在桂城大學中時,他們兩人就互生情愫,但還沒發生什麽實質性進展,就被迫分離。經過在地府的這一年蹉跎,莫舒泰當時的沖動也淡了,就算抛開他對小橋流水的好感不說,眼下他既要報自己的仇,又要報師仇,着實沒心情去談什麽兒女情長。
拍了拍馬小玲肩頭,莫舒泰溫言安撫道:“小玲姐,别哭了,我很好。”
“都變成獨眼龍了還很好。。。。。。”馬小玲啜泣着嘟囔了一句,莫舒泰聽了,不覺得被戳了痛處,反而覺得有趣,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什麽笑,你傻了嗎?!”
“沒有,小玲姐。”莫舒泰摸了摸馬小玲的頭,說道:“我現在還能活着,已經很好了。獨眼龍不獨眼龍對我來說,其實沒那麽重要,況且我本來也不帥。”
“你——”
馬小玲本來還想搶白他一句“本來不帥才不能繼續變醜啊”,但一擡頭對上了他的目光,看到這隻獨目之中,飽含着與年齡不相稱的滄桑、毅然和無奈,不禁心悸,話到嘴邊也說不出口。
“你,你遇到困難了怎麽沒想着找我。當時你要是找我了,我肯定能護你周全的。”
莫舒泰聞言苦笑,說道:“小玲姐,你電話換了,也沒留給我聯系方式,我就是想找你也找不到啊。”
馬小玲聽了,立刻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知道莫舒泰所言非虛,不禁長歎一聲,感慨造化弄人。
就在鬼門之亂結束沒多久,因爲淩雲閣一事,小世家跟大世家之間已經開始斷斷續續地發生摩擦。聯想到先前容家的作爲,馬不前擔心馬小玲孤身在外上學會出什麽意外,便緊急将她召回了家中。
因爲情況緊急,馬小玲也顧不上跟莫舒泰交代一聲就離開了。她本來想着,等自己回到馬家後,多得是機會聯系莫舒泰,卻沒料到莫舒泰先是誤入地府之中,好不容易回到人界,卻又險些被莊邪殺死,她就是想聯系莫舒泰,也找不到他人了。
在這段時間裏,馬小玲一直有派人尋找莫舒泰的蹤影,但她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他會藏身于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霍家之中,還成爲了霍安民的弟子。
“陰陽眼,陰陽眼能控制住了嗎?有沒有聽我的吩咐走完黃泉路?”馬小玲突然想起了這件自己當初隻做到一半的事情,連忙關切地問道。
“放心吧小玲姐,能控制了。師傅教了我好些法門,所以我也就不用花時間去走黃泉路了。”一想到自己拿故去的霍安民做幌子,莫舒泰心裏就一陣不安。
“也對,霍老爺子這麽有本事,怎麽還會要你去走黃泉路呢。”
兩人沉默了一陣。
“莫勝正,邪不勝正,你這個假名倒是起的挺有意思的。”馬小玲頓了一頓,又問:“之後你打算怎麽辦?要找莊邪那個娘娘腔報仇的話,容易得很。你們霍家,我們馬家,一起幫你,要向他報仇就跟踩死隻蟑螂差不多。”
莫舒泰笑了笑,想馬小玲雖然伶俐,但對人心還是缺乏了解。剛從馬不前和霍聰三人,都明明白白聽見了他和莊邪的仇怨,都全都避而不談,隻追問他之後的事情,态度已經鮮明得很了。
眼下莫說六大世家,就是整個東方術界都在危難之際。莊邪作爲劉家十庭柱之一,莫舒泰則是霍家已故老家主的關門弟子,他們要是鬥起來了,首先就有内讧之嫌,會影響到東方術界内部團結。霍馬兩家不出面阻止調解已經算好了,更遑論去支持莫舒泰報仇了。
莫舒泰搖了搖頭,“這是在我進到霍家、他進到劉家之前的私人恩怨,就應該我們私底下解決,還是不要大動幹戈,惹到霍家和你們馬家都出手爲好。”
馬小玲聽了,癡癡地看着莫舒泰出神。眼前這個人,成熟、沉穩、滄桑、堅忍,跟當初她在桂城大學認識的那個總是一驚一乍,但在猥瑣表面底下藏有堅韌性子的少年截然不同了。她隻道莫舒泰是經曆了生死,經曆了喪師之痛,性情才會這般大幅轉變,卻不知道他經曆的,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小泰,你餓了吧累了吧?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然後爲你準備些好吃的!”
馬小玲抹去淚水,拉起莫舒泰就走。走出房外,莫舒泰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于一座豪華大宅之中,看模樣,估計就是馬小玲的家了。
将莫舒泰帶到了一間收拾好的客房之中,馬小玲也不顧莫舒泰渾身骨痛,就用力将他摁到了沙發上,然後喚過傭人送來了大堆飯菜。
莫舒泰确實是餓了,他馬小玲客套了幾句,就毫不客氣地狼吞虎咽了起來。馬小玲坐在他身邊,筷子碰都不碰,隻是不停爲他倒水夾菜。等到莫舒泰飽得肚子鼓起,癱在沙發上連連打着飽嗝,馬小玲吩咐了他一句“好好休息”,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看着房門被合上,莫舒泰心裏感到一陣莫名的怅惘。他這才發現,無論自己想得多簡單,但現實生活也不可能像小說一樣,能靠着一條明确的主線就這麽走下去。
本來他隻是想回到人界,完成小橋流水的托付,就找個地方躲得遠遠的,渾渾噩噩地過完一輩子。但沒想到時至今日,小橋流水的托付他沒完成,反而還多了兩樁仇恨要報,甚至跟白聞鍾的夙願、老祖宗說的宿命和眼下這場世家之争、東西之争扯上了關系。
倒在床上,莫舒泰長籲短歎了一陣,心裏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地,就這麽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