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虹爲了展示黃家實力之優厚并不遜色于大世家,豪爽地一拍手掌,竟然派出了一輛私人飛機,專門運送他們五人去往新江市。她信誓旦旦,揚言他們五人這次不會再遭受滋擾,必然能夠順利平安地到達新江市。
因爲這次意外遇襲,莫舒泰一行耽誤了不少時間,距離霍無疾要求到達新江市的時間已然所剩無幾。黃飛虹如此幫忙,對他們來說确實猶如雪中送炭。由是就是莫舒泰這般對這老太太全無好感,也不由得心中感激。
在前往機場的一路上,黃月仙不但沒有半分新人入夥的局促尴尬,反倒反客爲主,不住主動引領話題、調節車内氣氛。諸葛姐弟跟她本就親厚,自然和她有講有笑,但莫舒泰忙于跟白聞鍾交流,霍婉兒又是萬年不消的冰山,跟黃月仙的對話,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相當冷淡。黃月仙表面是無所謂的甜美笑容,心中卻暗自揣測攻克這兩人的方法。
“老頭,自從那晚被那麽一摔打斷了跟‘一’的深度交流,我似乎是真的沒辦法再進入狀态了啊。昨晚現在,我都試了幾次啦?九次?十次?”
“十一次。”
“對。你看,整整十一次了,一無所獲。看來我不是學這魂橋之術的料子。”
“舒泰你不要灰心喪氣,繼續堅持下去。時候到了,機緣來了,你自然就能突破了。”
莫舒泰眼望窗外,回道:“我不是灰心喪氣。我是覺得,現在形勢緊張,沒有給我慢悠悠去磨魂橋之術的空間。或許把寶貴的時間,花在學習更容易學成的術爲好。老頭,就像在孤島的時候一樣,教我兩手吧。”
見莫舒泰兜這麽大個彎子,就是要自己教他新的術法,白聞鍾不禁莞爾,說:“當然可以,我早覺得有幾個術式,很适合如今的你學習。雖說由我教授,有越俎代庖之嫌,但如今情況特殊,就事急從權吧。”
莫舒泰滿意地笑了笑,心血來潮問道:“對了老頭,你教我些新鮮玩意吧。像那個鴨舌帽的手腳變形術,或者黃老太婆用的控妖術,之前你教我那些五行術法,總感覺有些大路貨,不便于出奇制勝啊。”
“呵呵,年輕人總是貪新鮮。五行術法,是最正統、最本源、傳播最廣、活人鑽研最深的術法體系,學的人極多,精的人極少,你現在未得它的精髓,自然會有它是‘大路貨’的誤解。一旦你學到了化境,明白了其中的玄妙,自然就能登峰造極了。”白聞鍾頓了一頓,話鋒一轉道,“也罷。倘若你真的有意學習這些獨特術法,我也可以教你。但倘若你指明要學那‘百變肢體術’和‘控妖術’,我可能就要讓你失望了。”
“什麽?”莫舒泰有些失望,“你不是年少的時候四處周遊,雜學不少嗎?連寄生在我手臂這種邪術都會,竟然不會這兩個術?”
白聞鍾忽略掉莫舒泰話中的諷刺意味,耐心解釋說:“舒泰,活人術界跟地府不同。地府能夠做出《法術大全》,網羅地府九成術法,還不時地修訂更新,方便公魂修習。在活人術界,就是流傳最廣的五行術法,也有一些術式的典籍也不知道被誰收藏了起來。像‘百變肢體術’、‘控妖術’這樣的特别術式,持有者更是敝帚自珍,非親族不傳,或者非親傳弟子不傳。這活人術法真能爲每個術者都接觸到的,至多也就有四五成罷了。我沒有機會接觸到,實在也是無可奈何。”
莫舒泰拍了拍大腿,随口說道:“既然這樣,老頭,你就把你會的特别術法,都跟我羅列一次吧。我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
白聞鍾聞言,略一沉吟,還是應了聲“好”,旋即竟然當真開始,逐條逐條術法羅列起來,邊羅列,還邊簡單講解那些術法的效果。
這細細一羅列,就過去了近半小時時間,不知不覺地,莫舒泰一行所乘坐的車輛都到達了雙豐市機場中。
白聞鍾的确博學,他所習得的特殊術法,竟然有五十一項之多,依他所言,其中達到精通水平的也有十八項。莫舒泰沒想到他真的會說,聽完之後,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咋舌,驚歎白聞鍾敢籌謀獨闖地府,果然有兩把刷子。
上到了黃飛虹準備的私人飛機中,系好安全帶後,莫舒泰又敷衍了前來搭話的黃月仙兩句,轉而繼續跟白聞鍾對話。
“對了老頭,昨天聽了我的推測後,這一整個晚上想出什麽了嗎?你說過寄宿在我手上後,你就不用再睡覺了的對吧?”
白聞鍾用頗含遺憾的口吻說:“還沒有。”
“沒有?嘿嘿。”莫舒泰冷笑一聲,“老頭,是沒有想出來,還是沒有跟我坦白你的全部底細啊?”
“哦?”白聞鍾還以一笑,“難道舒泰你就跟我都坦白了?”
這對始終提防着、算計着的老少,因爲彼此這會意一笑,瞬間達成了一種共識。
那時在懸空木屋中,白聞鍾被老祖宗揭穿了寄宿的事實。眼瞧着爲求讓莫舒泰配合他,依照那本先賢手冊,去探究“一”的真相,白聞鍾在跟莫舒泰的相處之中就處于劣勢,雖然未至于被莫舒泰擺布,但總要盡可能地滿足他的需求——其實不然。
就像白聞鍾需要莫舒泰一樣,莫舒泰也需要白聞鍾。在跟霍安民短短時間的相處中,莫舒泰就認清了自己這個師傅,是與世無争、以和爲貴的老好人,他會盡心盡力教導莫舒泰不假,但斷然不會支持莫舒泰向莊邪尋仇。而憑莫舒泰的資質,他要向勝過莊邪,一定要有一個,能夠幫他不擇手段達到目标的人。這個人選在他所熟知的術者中,唯有白聞鍾一個。
彼此都深知自己對對方的重要性,這對老少一直在不住地試探着、博弈着,希望盡可能深地挖出對方的底牌,逼出對方更多的妥協。就好像一頭瘸腿的狼,和一頭瞎眼的虎,兩頭爲欲望發狠的野獸共困一洞,張牙舞爪地維護着這段關系的平衡。
“老頭,我們似乎,也是時候學着推心置腹了吧?”
“舒泰你這麽說,我自然也願意這麽配合。”
“呵呵。”
坐過一次飛機的莫舒泰,這一次不再那麽緊張了。他聽着乘務員宣讀的起飛提示,手指敲打着大腿,緩緩道:“既然你先坦白了自己所會的特殊術法,那我就也展示些誠意,好讓你能真的開誠布公。”
“你不是一直奇怪,同時九煞追魂,爲什麽我保住了玉樽,而你沒有嗎?我告訴你原因,雖然這是我用排除法得出的判斷,但應該八九不離十。”因爲飛機起飛時的失重效應,莫舒泰被迫停頓了一陣,直到飛機攀升到平流層開始平穩飛行,他才終于定住心神接上了前言,“因爲我有鬼才,而且是最特别的鬼才——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