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祖宗雖然嘴硬,卻沒有硬是動粗将自己的左臂卸下,莫舒泰暗暗松出一口氣來,慌忙解釋道:“老祖宗,這可是我的手啊,怎麽能說卸下來就卸下來,我是血肉之軀,不是積木!”
“一隻會說話的手,還是手嗎?!你沒聽見我說是有東西寄宿在裏頭?!”
光聽聲音,莫舒泰也能想象得到老祖宗吹胡子瞪眼的模樣。他揣測老祖宗雖然有些小孩子脾氣,但畢竟是當今術界的老泰鬥,大概也許或者,還是願意講道理的。有念及此,他略一沉吟,慎重地開口道:“老祖宗,我知道您老人家是爲我好,我也确确實實聽到了您說的話。但我不是老祖宗您,天資卓絕,有無上大智慧,我愚鈍,蠢得很,哪裏聽得懂老祖宗您的金玉良言啊!所以我這蠢材鬥膽請求,您老人家能不能點撥點撥我,好讓我知道我的左臂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舒泰将馬屁有機地夾在話語裏頭,清新脫俗不露骨,果然卓見成效。不耐煩如老祖宗,聽了他這個要求,也隻是哼出一聲,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隔了一陣,他便厲聲命令道:“小子,你來跟這個蠢材解釋,要說得一清二楚!不然我将你打得魂飛魄散!”
“是,老祖宗。”
莫舒泰的左臂隻應了一句,就沒有了下文。這空中木屋,一時陷入了讓人不安的沉默之中。
老祖宗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見莫舒泰的左臂隔了半晌都沒有開口,脾性上來了,正想号喝一聲,莫舒泰的左臂似乎感受到了他老人家傳來的威壓,唯恐真的被打得魂飛魄散,倉促之間,連忙開口道:
“。。。。。。小徒弟,是老夫。”
“什麽老夫?在我面前你敢自稱老夫?!”
“老祖宗,晚輩不敢。。。。。。”
老祖宗這段胡攪蠻纏,莫舒泰完全沒聽入耳。他的左臂開口說出的那短短六個字,讓他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了。
這聲音!這語氣!
“白聞鍾!竟然是你?!”
莫舒泰赤着一隻獨眼望向自己的左臂,憤怒地吼出一聲。這一場不愉快的師徒相認,再聯系上老祖宗口中所說的“寄宿”,令莫舒泰一下子就解開了很多之前萦繞在心頭的疑問:
爲什麽在孤島上,白聞鍾死了而自己好端端活着;
爲什麽白聞鍾的屍體,會獨獨缺了左臂;
爲什麽自己明明被黑衣人抽得昏死過去了,卻有一根不知來路的土錐結果了黑衣人?
答案隻有一個:這些事,始作俑者就是白聞鍾!
莫舒泰搞不清背後的術法原理,他此刻隻感到出離的憤怒和恐怖。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當真将白聞鍾視爲師傅,在白聞鍾死後,他也一度爲之傷心失落過。
莫舒泰以爲白聞鍾對他的利用,在白聞鍾“死”的一刻就終結了,他隻記住了白聞鍾對他的恩情,但他沒有想到,白聞鍾竟然會制造一場假死,然後悄無聲息地寄宿在了他的左臂上頭!
在這一刻,莫舒泰開始懷疑起,白聞鍾從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先博取他的信任,麻痹他的戒心,然後完成寄宿。這個念頭一生成,莫舒泰就自然而然地産生了一個疑問——
白聞鍾這麽做,是爲了什麽?
“你。。。。。。”莫舒泰腦中一轉,推出了一個駭人的可能。他開口時聲音都在止不住發顫,“你這麽處心積慮,難道是因爲看中了我的玉樽,想要鸠占鵲巢,侵吞我的身體,好實現你的‘雄心壯志’?!白聞鍾!你好卑鄙!”
“小徒弟,我。。。。。。”懾于老祖宗淫威,白聞鍾不敢再稱“老夫”,但他話剛出口,就被憤怒的莫舒泰打斷了。
“不要叫我徒弟!你沒資格!我的師傅,是霍家老家主霍安民!”
“呵呵,也對,是我唐突了。。。。。。”
白聞鍾尴尬地應了一句,頓了一頓,方才繼續說道:“舒泰,我确實有負于你。我是看中你的玉樽不假,但你放心,我不會搶占你的身體。玉樽紮根于靈魂,假如我真的鸠占鵲巢,玉樽也會随你的靈魂消逝而消逝,同樣地,就算我拿你的身體再闖一次地府,隻要靈魂還是我的靈魂,那我就依舊得不到玉樽。換言之,占據你的身體,對我來說不但沒有好處,還會造成巨大的損失。舒泰,你對我來說,可能是今生夙願得償的最後希望了。”
“荒謬!你明知道我在術法領域連半吊子都算不上,要騙我是易如反掌,我憑什麽相信你?!”
“噢,這個小子說的話我倒是可以作證。他說的不假,假如他看中你的玉樽,那他确實沒有理由占據你的身體。”
老祖宗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方才還将白聞鍾罵的狗血淋頭,這下卻主動爲他的說辭作證。
被老祖宗這麽一打岔,莫舒泰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唯有圓睜着雙眼,咬牙切齒地瞪着自己的左臂——也就是白聞鍾。
“老祖宗,您能不能給晚輩多些時間,讓晚輩将前因後果說得一清二楚?”白聞鍾忽而開口,向老祖宗請求道。
“我剛剛要你說清楚,那你就說清楚。恩。。。。。。等你說清楚後,記得給我說一聲你說清楚了,這樣我才清楚你說清楚,才好将你卸下來。”
“。。。。。。多謝老祖宗。”
俗話說得好,惡人尚需惡人磨。對老祖宗這種滿是童真氣息的恐怖話語,就是向來橫行無忌的白聞鍾,也大感無可奈何。他謝過老祖宗後,也不管莫舒泰願不願意聽,便徑直打開了話匣子,将自己寄宿在莫舒泰左手上的前因後果說了個一清二楚。
“舒泰,事情是這樣的。。。。。。”
這一說,就是小半個小時。白聞鍾的剖白,是從配合鍾家組織桂城除靈争霸賽開始說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