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地睜開眼來,聽見長須老頭的聲音,莫舒泰下意識就想挺起身子,不料乍一發力,全身上下就撕裂般刺痛,痛得他直龇牙咧嘴,一下又跌回榻上。
長須老頭見狀,連伸手拍了拍莫舒泰肩頭,勸道:“莫小兄弟,别急,别急。你身上的傷大多都好了,但尚有不少較爲嚴重的創口,亂動很容易引起撕裂,你就好好躺着,靜養一段時間吧。”
等到身上痛楚平複得差不多了,莫舒泰長出一口氣,對長須老頭感激道:“老爺子,多謝你們救了我。在昏過去之前,我本來都以爲那是要死了,沒想到竟然還是死裏逃生。對了,是哪一位救的我?我雖然給不了什麽回報,但希望可以親自向他表示感激。”
長須老頭聞言一怔,但他觀察莫舒泰神色,真摯又自然,似乎不是作僞,心下古怪,便靈機一動,詐他道:“奇了?家中一位傭人那時就在附近,目擊了你英勇戰鬥的情形。他本來還生怕自己會被波及,說多得你使出這一下石錐解決了對手,這才讓他也沒了後顧之憂。他還想來親口多謝你呢。”
聽了長須老頭這番話,莫舒泰先是愕然地張了張口,旋即面露苦笑回道:“老爺子,你那位傭人一定看錯了。我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麽?如果我真有本事使出什麽石錐打敗敵手,如今也不至于這麽狼狽不堪了。”
長須老頭略一沉吟,心道若要求得莫舒泰的坦誠,首先要對他以誠相待,沉聲道:“小兄弟,你聽老夫說。。。。。。”
這段對白之中,長須老頭回避了一些隐私之處,但也算讓莫舒泰清楚了霍家近年的變化和這次襲擊的聯系之處,更直率地點出霍無疾認爲他有巨大潛力,便想通過強硬的手段威逼他加入霍家門下,成爲自己的徒弟。
“莫小兄弟,其中很多淵源隐秘,老夫不便對你說,更不奢望能得到你的諒解。那時你昏迷過去,老夫就算有心助你逃離,也定然束手束腳,你放心,等你傷愈,老夫定會全力助你離開此處,絕不會讓無疾動你分毫。隻不過你休養的這幾日,事急從權,可能就要難爲你,對老夫以師禮對待——”
“不不不,老爺子,不爲難!我很願意做你的徒弟!”
爲了安撫莫舒泰可能出現的抗拒情緒,長須老頭本來準備了更多的說辭,卻沒料到自己話到一半,莫舒泰竟然搶先一口答應了拜師的要求,令他不禁爲之一愣,嘴唇翕動半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在襲擊發動之前,莫舒泰還擔心自己仗着幫了霍婉兒一事,主動要求拜入霍家門下,不免會顯得居心叵測。這下被人鞭打了一頓,醒來之後,竟然迎來了霍家的主動招攬,對莫舒泰來說,這可算的上是因禍得福了。
“咳咳。”長須老頭回過神來,對喜不自勝的莫舒泰說道:“既然小兄弟有意配合,老夫自然,咳,感激你的大方。眼下你身上有傷,拜師的種種繁文缛節就姑且揭過吧。從這一刻開始,莫小兄弟,你就是我霍安民的關門弟子了。”
說到後面,長須老頭霍安民變得正襟危坐,言語中的鄭重,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莫舒泰見狀,就是身上傷處再痛,也還是掙紮着坐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霍安民磕了三下頭。
“徒弟見過師傅!”
“好,好,好。”霍安民看向莫舒泰的眼神頗爲複雜,他拍了拍莫舒泰的後腦勺,讓他重新躺好,又爲他蓋好了被子,略一沉吟,開口道:“徒兒,爲師有一事想要問你。但若你不願相告,爲師也不會勉強。”
“師傅盡管問吧,徒弟知無不言。”嘴上這麽說,莫舒泰心中卻有些忐忑,他身上秘密不少,其中一些就連他自己都還想不透。
“好徒兒,事後我們徹查過整個紫霞山莊,根據入侵的痕迹判斷,入侵者應該隻有22人。而經過屍骸的清點,我們肯定這22個入侵者悉數伏誅。”
“嗯?”
仔細注意着莫舒泰的表情變化,霍安民眸中精光閃動,續道:“我們更加能肯定的一點是,紫霞山莊内,斷然沒誰能夠使用制造出那駭人石錐的裂地地刺術。既然沒有額外的侵入者,既然不是我們霍家的人,那麽這裂地地刺術,就隻有可能是徒兒你使出的,但徒兒你卻對此表示不知情。好徒兒,你是否介意告訴爲師,你是不知,還是不便說?”
莫舒泰慌忙自證清白,大聲說道:“師傅!徒弟真的不清楚!這一身傷痕不就是明證嗎?”
新成的這一對師徒四目相對,雙方的目光之中都包含着錯雜的情緒。良久,霍安民把頭一點,認可道:“是啊,徒弟你身上的傷不輕,稍有不慎你可能就命喪黃泉了。假如你有如此本事,又何必讓自己身陷那種險境呢。”
聽霍安民這麽說,莫舒泰如釋重負地吹出一口氣來,倍感安慰地說:“是啊師傅,你一定要相信徒弟。”
“既然說到這裏,那還有一件事,爲師也就幹脆一道問了。”
說話時,霍安民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莫舒泰的内心看穿,令他連連咽了幾口口水,緊張不已。
“好徒兒,那日爲師用無明慧眼看過你的靈魂,發現你的心口和左臂跟尋人相比,都大有異常之處。爲師想問,你是否能告訴爲師這些異常之處是什麽?或者說,你是否知道自己身上存在這些異常?”
“師傅,我——”
在霍安民那富有穿透力的目光凝視之下,莫舒泰的蒙混功夫一時使不上來,但他心中笃定,自己斷然不能輕易将地府之事和盤托出。啞然無語了一陣,莫舒泰忽然注意到霍安民話中有一處古怪,不禁擡起了自己的左手端詳了片刻,錯愕回問道:“師傅你說我的心口和左手,都有異常?”
“是。”霍安民鄭重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