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進來的粗魯黃毛并沒有理會西裝中分男的争辯,幾個箭步跨到床邊順手就抄起了莫舒泰寫的幾張紙,斜眼一瞥,随手扔到一邊,然後用手肘頂了幾下西裝中分男的頭,幹脆利落地将他趕到了一邊。
西裝中分男雖然不甘,但面對着這個脾性粗暴的上司,他情知有理也說不清,不乖乖配合隻怕會惹來一頓粗暴的折磨,咬了咬牙,也隻好擺出嘴角提到與鼻翼齊平的職業性笑容站了起身,乖乖地候到了一旁。
“哼。”
粗暴黃毛大馬金刀地坐到了空出的闆凳上,惡狠狠地瞪着床上的莫舒泰,冷冷道:“小子,可以啊,你很會裝蒜嘛。”
莫舒泰心中掠過一絲不詳,但還是極力瞪大了自己的獨目擺出了無辜又疑惑的模樣。
“好小子,心理素質夠過硬啊,這麽能裝。”
黃毛說着右掌一翻,憑空變出一張燃燒過半的暗黃色符紙,五指發力将其掐到掌心碾成了碎屑。就這麽一個瞬間,本來痛楚全失的莫舒泰隻覺得心髒一緊,旋即便感到那陣熟悉又劇烈的痛楚去而複返,一下子席卷了他全身,接着在受創的左眼洞及脖頸猛烈地回旋沖撞。
“呃——呃——呃——呃。。。。。。”
莫舒泰疼得在窄小的床闆上撲騰出了一條擱淺的魚,卻因爲喉頭嚴重受創,連想放聲嚎啕都無計可施,隻能發出長串嗚咽一般的可憐聲響。
那黃毛見他如此,面色不改地靜靜看了一陣,這才開口慢慢說道:“那個滿嘴跑火車的小子沒跟你說幫你鎮痛的手段是什麽吧?是我施的術。‘一時忘憂’,術界流傳着這麽一個說法,說這是由神醫華佗親手創造的術式,乃是他麻醉術的本質。”
“很痛吧。‘一時忘憂’鎮痛效果很強,但它有個副作用,那就是如果術被強行中斷,本來被鎮住的痛楚不但會回複,還會在5分鍾内以數倍凸顯,具體效果因人而異。看你小子掙紮成這個樣子,看來你心理素質過硬,卻是十分怕痛的體質啊。”
黃毛十指交叉,右腳掌有節奏地踏着地闆,繼續慢慢說道:“奉勸你小子一句,不要再繼續裝蒜了。既然那個小子套不出什麽話,那就換我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來。你的左眼洞,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探測過了,裏面殘存有明顯的術的痕迹,換言之,你的眼球是被一個術者挖去的。”
黃毛右腳掌停下,換左腳掌開始有節奏地踏着地闆。
“倘若你是個懵懂無知的凡胎,那個術者何必用這麽粗暴的手段殺你?想安全地殺死一個凡胎,術者多得是手段,但他偏偏用了這種物理攻擊。聽這村子撿你回來的老唐說,他是在江上撿到你的。物理性的緻命一擊,還把你投進了江中,顯然是不願留下過多的法術痕迹,而且想毀屍滅迹,但過程應該非常倉促,以至于不能盡善盡美。可能是情況不允許,也可能是當時的他無法做到。”
“綜合上述所說,這個行兇的術者估計是對你,不,應該是對與你認識的人有一定的忌憚,害怕遭到報複,這才出此下策。他應該萬萬想不到你竟然沒死。呵呵,有趣。”
黃毛行爲談吐都極爲粗魯,頭腦的清晰冷靜和推斷能力卻是不凡,隻憑借着這麽有限的信息,竟然就得出了一個無限貼近真實的推斷——的确如此,當初莊邪就是擔心過多的法術痕迹會惹來馬小玲的追蹤,才被迫采取了匕首割喉這樣的殺人手段。按照原來的設想,他甚至是打算等到莫舒泰靈魂出竅後令他灰飛煙滅,好完全斬草除根的,無奈莊邪有心而無力。桂城争霸賽決賽當日,他強行施術将莫舒泰這麽個大活人完完整整地送進了鬼門,巨大的反噬效果重度挫傷了他的身體,這才導緻正值壯年的他在二十幾度的涼爽秋夜穿成了一個球。對于如此虛弱的他來說,完成挖眼割喉已經是非常吃力的工作了,假如他真咬着牙等到莫舒泰靈魂完全出竅施術打散他的魂魄,說不定早在莫舒泰灰飛煙滅之前,他就被自己受創的五髒六腑拖下地府伴着莫舒泰上路了。實在無法可施之下,莊邪才挺着最後一口氣将莫舒泰投進了江中,盼望他能順着江水一路被帶到浩瀚的大海,徹底消失在人間。
“呃——呃——呃——呃。。。。。。”
黃毛的推論,莫舒泰隻聽進了五成,劇烈的疼痛令到他意識完全糾纏成一團亂麻,能強撐着不昏厥過去已經算是對得起他在地府一年(地界年)的曆練了。看折磨莫舒泰折磨得差不多了,黃毛又翻手取出另一張暗黃色符紙,提筆在上頭利落地畫了一根樹枝,然後甩手貼到了莫舒泰的額頭上。
額頭一被貼上符紙,莫舒泰身上的疼痛頓時消減了不少。喘着大氣沐浴在自己的淋漓大汗之中,莫舒泰勉力地側過頭去,定定地看了面無表情的黃毛一眼,眼神中全是問詢:
你想幹什麽???
黃毛心領神會,頓了一頓,沉聲說道:“接下來我會問你問題,你隻要老老實實回答,這道鎮痛符我就不會摘掉。”話裏話外全無問詢的意思,分明是一道不容辯駁的命令。
“第一個問題,做過健康借貸嗎?”
莫舒泰遲疑了一陣,搖了搖頭。
“哼。”
這聲冷哼刺得莫舒泰心頭一緊,好在黃毛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很快又抛出了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會術嗎?”
莫舒泰幹脆地搖了搖頭。
“第三個問題,你所有的讓那個術者忌憚的關系,到底是誰?”
黃毛問罷,就撿起了腳邊的筆和被他踩髒了的白紙遞到了莫舒泰的手邊。莫舒泰拾起筆來,懸着筆尖頓了數秒,還是吃力地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