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舒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竟然頭上腳下正從一棵樹上往下墜落,驚惶之下,連忙手腳并用抱住了粗糙的樹幹,付出了***擦破的代價,這才堪堪止住了幾分去勢,較爲平緩地砸落到底下的綠化地上。
“媽賣批的。。。。。。這真實又強烈的痛感,和***擦破的火辣辣灼燒感,看來我是回到人界沒假了。。。。。。”莫舒泰一手揉搓着腫起的後腦,一手輕輕摩挲着往外滲血的兩粒紅腫,悻悻然地站起身來就要邁步走出。隻是在地府呆了一年(地界年),莫舒泰早習慣了地府行走的法門,邯鄲學步隻是跨國尚且淪落到從爬學起的地步,何況他是跨越了整整一個界限?這下回到人界重投萬有引力的懷抱,莫舒泰就好像一個完全沒學過走路的巨嬰,空有一身蠻力,卻沒有把握尺度的意識,一步跨出就是一個趔趄,身子晃了幾晃沒控制住,登時又摔了個狗吃屎。
“呼。”
在草叢之中忍着蚊叮蟲咬咬牙苦苦練習了一陣,莫舒泰總算找回了昔日行走的感覺,不自覺長出一口氣,開始審視起自己的赤身裸體來。這次地府一遊,令他的心性改變了不少,更令他的面皮也變厚了不少,落地之時發覺自己一絲不挂,莫舒泰的第一反應卻是關心自己身處的時間地點。
也不用擡頭,莫舒泰光看周邊一抹黑就知道已然入夜,再看四周街道半個人影都看不見,反倒是遠處有幾個模糊的鬼在孤零零地飄着,想來夜深,估摸着正值淩晨時段。
“這位置。。。。。。是在九鼎酒店附近?”
看着遠處熟悉的臨江道路和對岸的燈火闌珊,莫舒泰很快做出了判斷。爲了印證這點,他就不得不走出草叢觀察更多的景物,這下一絲不挂就成了最大的障礙。莫舒泰倒是不介意就這般闖出去,但九鼎酒店周邊警察不少,運氣稍差,指不定會被帶到派出所——這倒不能怪社會保守,畢竟大晚上赤身裸體的,就算不被當做變态,也說不準會招攬來變态,爲此被警察叔叔抓走,也算得上是利己利人。
“喂!喂!你幹什麽!你幹什麽?!!天殺的!竟然有人搶乞丐的東西!有人搶乞丐東西啊!”
縮在天橋底下的斷腳乞丐争搶無果,眼見自己充作棉被的紙皮箱被奪去,急怒交加之下,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從地上蹿起,旋即大步流星地往那無恥的裸體搶劫犯追逐而去。可惜那犯人實在太過狡詐,一個勁地往草叢樹林中鑽,借着夜色掩映,三兩下就融入了密林陰影之中,徹底不見了蹤影。
“人渣!人渣啊!!喪心病狂啊!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啊!!!”
“斷腳”乞丐氣急敗壞地跺着腳,用盡從路邊廣播學來的成語,指天笃地胡亂咒罵了起來。
用搶來的紙皮箱擋住了私密部位,莫舒泰總算能大方地行走在路燈之下,雖然偶爾會招惹來零星幾個路人的目光,也不過是被當成流浪漢的底層博得他們一聲嘲笑。從路旁拾起一塊帶着細碎粉粒的紅磚,莫舒泰四望無人,連忙咬牙發勁砸破了一輛共享單車的鎖,爾後憑着對周邊地形的依稀印象,一手用紙皮掩着裆部,一手把穩車把手,伴着一叢叢路燈被拉長的黑影,急急往學校方向騎去。
“怎麽這麽晚才回宿舍,啊?!你不知道有門禁嗎?你是哪個學院,哪個系,哪個班的?!通通端端正正、一五一十地寫清楚咯!簽上你的名字!這可是要轉交給你輔導員的!喏,别用這種眼神看着阿姨,别怪阿姨沒給你機會,阿姨也是有阿姨要遵守的原則的!”
面對着宿管阿姨的厲聲指責,莫舒泰隻是嘿嘿哈哈地賠着笑臉。穿越鬼門去到地府,又跨過奈何橋回到人界,這一來一回,莫舒泰身上所帶物事,除了馬小玲給他的護身符外一概不剩,通通成爲了跨界垃圾,身上證件自然也不會例外。踩着偷來的單車好不容易回到宿舍,一沒有身份證,二沒有校卡,苦于沒有能證實身份的證件,莫舒泰隻有在宿管阿姨明察秋毫的雙眸的逼視底下,将輔導員和室友的名字都背了一次,再被抽查了十二個同班同學的名字,然後躲過了一個虛構人物的陷阱,這才終于靠獲得一次通報批評的代價,在保安的陪同底下取得了上樓的資格。
靠宿管的備用鎖匙進到了宿舍,又經曆了形如嫌犯指認犯罪現場的拷問,莫舒泰這才充分獲取了信任,送走了這位盡忠職守得跟主流社會風氣相悖的宿管阿姨。合起門扇,擰好門鎖,莫舒泰二話不說就将身上從一樓陽台順來的背心短褲通通脫下自陽台扔了下去,身心俱疲之下,全無洗漱的意欲,隻是草草套了條幹淨内褲,就爬到了床鋪上,一頭紮到了軟綿綿的黑心棉枕頭上。
好在室友都是老師兄,經常不在宿舍,不然又免不了一番拷問和折騰了。莫舒泰默默感歎道。
人界一日,地府一年。莫舒泰尋思着按照這個比率折算,自己在地府耗費的時間,大概也就是一天出頭,這麽說,現在就應該是鬼門之亂過後的一日。
“是。。。。。。是。。。。。。是9号?不對不對。是10号?好像也不對。。。。。。所以今天應該是幾号來着?????”
應該是10月23日。莫舒泰本來隻是想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一陣,爾後借着記憶深刻,好好梳理一下在地府的經曆,然後簡單地爲接下來要做的事做個規劃。可惜設想雖然美好,但他經曆了這麽多,實在是太累、太疲憊了,以至于就是最基本的這個問題——現在是幾月幾日——都根本沒來得及想清楚,發顫的眼皮就順着心中不住重複的“9号?10号?9号?10号?”垂垂合起,不知不覺地就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