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監頭驚呼過後,直覺得天旋地轉——這種感覺它是第二次品嘗,第一次發生在遙遠的生前,那是它繼老婆連生五女後,又一次體驗弄瓦之喜的晴朗夏日。
‘朱副将,你好糊塗!!!不過一支,如何抵擋得住馬面這個惡賊?!它可是還有一個同樣險惡兇暴的同夥和兩個喪心病狂的走狗!!!’
陳監頭焦急之下,一時忘了禮節,竟然橫眉怒目厲聲斥責了朱得亮起來。那朱得亮見這羸弱文官如此,隻是冷笑,待它劈頭蓋臉說完一通大道理,才淡定地朝身邊護衛一勾手指,說道:‘陳監頭,你在地獄之中太過專心緻志、廢寝忘餐,估計是不知道眼下地府正經曆着何等大劫。’
‘大劫?’
陳監頭一怔,看着朱得亮護衛遞過來的鬼知道略一遲疑,劈手接過,隻是将其中内容看了個開頭,便驚得目瞪口呆,一顆心如在滾燙的沸水中上下浮沉翻滾,實在耐不住等到浏覽完畢,便急急開口問道:‘朱副将,這、這可是上古四兇窮奇?!’
‘陳監頭好見識啊。’朱得亮語中譏諷語氣漸濃,接道:‘如今不單單是我豐都城,與千惱城相連的各個城池悉數進入了備戰狀态。各城駐城軍均在作戰崗位上嚴陣以待,做好了随時抗擊窮奇侵襲的準備。至于豐都城的中心軍,更是全軍出擊馳援千惱城——陳監頭,如今境況你還能求來我朱得亮旗下一支,已經是我軍考慮到地獄的特殊、馬面的影響而特事特辦了。’
‘窮奇名頭雖大,但畢竟隻是傳說中的惡獸,竟至于地府如此鄭重對待?’
朱得亮聞言,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心道文官終歸是文官,對實力的懸殊無法分辨,一針見血問:‘陳監頭,你還道今日的地府,是昔日的地府麽?’
陳監頭爲之一窒,半晌無言。
朱得亮也不管它如何,視線微微上移看天,徑直道:‘窮奇實力深不可測,如今它不過初脫封印,實力未能全複,但由坐鎮千惱城的鳥嘴大帥牽頭抗擊,卻隐然有不敵的勢頭。現時就連幾位閻王大人,都即将親臨戰場了。’
‘連閻王大人也?’
陳監頭愣在了原地,怔怔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朱得亮可沒有閑情配合陳慎獨的沉默,它大手一拂,神威凜凜,說道:‘陳監頭你大可放心,地獄大廳固若金湯,馬面就是狀态十足之時想轟塌外牆也是難能。如今它和三名同夥被困于其中,隻能自大門突破,本将麾下精銳在本将的指揮之下,便能借助戰陣發動車輪攻勢,最大限度地發揮聯合作戰的實力。它馬面再強,鬼力終歸不是無窮無盡的,其時彼竭我盈,我方的優勢就會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陳監頭,本将向你拍胸口擔保,隻要有本将坐鎮此處,勝利定然屬于我們正義的一方!’
朱得亮豪氣幹雲地發一聲喊,便将自己的軍用鬼知道擡到嘴邊,宏聲發令道:‘各隊聽令!甲隊後撤,乙隊補進,丙隊。。。。。。’
話音未畢,蓦地裏有一道寒光疾風迅雷般掠過,朱得亮大張的嘴便即僵在了臉上,餘下的洪亮号令聲頓時卡在黑洞洞的喉頭中,唯在半空留下了一長串詭異的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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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規軍突如其來地殺到,馬面四鬼不可不謂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馬面受創,侏儒經年被寒風消耗,再曆經極寒地獄的交鋒、刀雨地獄的鏖戰,這越獄一行一路打到這圓形大廳,之中唯一算得上生力軍的,竟然隻有李大這個鬼力雖強,于法術領域卻是半道出家的門外漢。而這隊正規軍,攻守聯合,一舉一動之中都頗見章法,還巧妙地利用上了同在大廳之中的烏合之衆,兵法六如真言就算未做到全部,也體現了其中精髓七八。雙方一邊不利于久戰、一邊做好了車輪戰的準備,一劣一優兩勢結合之下,這場關乎榮辱存亡的拉力賽果真如朱得亮所言,勝利的天平逐漸往充盈的一方傾側。
馬侏柳李四個對此全都心焦如焚,但又全都無能爲力,無論是馬面還是侏儒領頭發起的沖鋒,無不在取得些微成果之後就以失敗告終。就在第五輪沖鋒再度功虧一篑之時,心灰意冷的柳還望察覺到前方戰陣中的一絲異動,眼前一亮,指着那處大聲道:
‘大帥!大爺!對方陣腳好像亂了!’
‘還用你說/小子廢話真多!!!!’
馬面侏儒兩惡齊聲一喝,鬼力洶湧如潮,飛劍和炮丸登時如狂風驟雨般呼嘯而去——
“轟!!!”
面對此等強攻,從來是依靠精密的調動配合和借烏合之衆當擋箭牌雙重手段漂亮化解的豐都城駐城軍朱得亮一支,第一次亂了陣仗,該前的不前、該退的不退、該守的沒守,爆炸聲過後,嚎啕聲疊起。這道密不透風的牆,這道死死守住地獄尊嚴的最後一道關口,終于在劇烈交戰十分鍾後被打開了一道豁口。
馬面面露微笑,李柳兩個跟班更是面露狂喜,但說得上最是興奮激動的,卻要數嘴角幾乎提到耳邊的錦衣侏儒。這個暴躁急切的兇徒雙手提劍亂舞,大開大合的劍勢如狂風般席卷,每一道劍影寒光,似乎都在雕刻它心中的洋洋自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沒想到!老子的計策,竟然另立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