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清楚憑柳怪兩個能拖得上頭火力多久,但它信心十足。餘下的距離,隻要無鬼阻攔,不過十八,不,最多十五次縱躍,即可登頂。而隻要它完成了七次縱躍,就足以向山巅發起具有震懾力的有效攻擊,到時就是那群牢頭獄卒想阻,也沒有那麽容易。
聽着“呯呯碰碰”的巨響逐漸遠去,錦衣侏儒轉了轉脖頸,龇牙咧嘴地一笑,在心中默念到三,當即翻出突起發力縱起。
一次!
兩次!
三次!
錦衣侏儒不敢松懈,雙掌遊轉,登時在四周架起了十來把長劍。
四次!
五次!
六次!
七次!
‘老、老大!下面還有一個!不是!那個耍劍的原來在,不是,那兩個鬼原來是調虎離山!!!!’
被柳還望射出的赤火珠烈焰帶到的其中一個獄卒剛回轉神,本來是料定兩個惡煞都往别處逃去了,這裏正是安穩之地,便假裝“謹慎”地又将頭往下探去,孰料竟然會無心插柳柳成蔭,一下撞破了侏儒的行藏。侏儒眼明手快,劍去如電,卻始終未能搶在這個不知道是太幸運還是太倒黴的獄卒之前,縱然用銳利的飛劍将它射了個對穿,這聲警示仍是順利地響徹了刀山之巅。正追打柳怪二者追打得不亦樂乎的衆鬼齊齊心頭一震,竟然一時慌了手腳。唯有王天喜臨陣不亂,厲聲呵斥盲頭蒼蠅一般的獄卒,也顧不上同僚之間的忌諱,當機立斷地将目前鬼員劃分開了兩撥,一撥返回堵截侏儒,另一撥則繼續追打柳怪兩鬼。
‘不管這第三個鬼是怎麽跑出來的,既然它們同流合污,就一概以越獄大罪論處!’
聽了王天喜這洪聲決斷,賈牢頭身子一晃,櫻唇翕動,欲言又止,隻覺得胸口如遭重錘,竟至于失态地往後跌出了幾步。
‘殺殺殺!殺退這三個越獄狂徒!!!’
一石激起千層浪,王天喜一斷,劉大龍一帶,刀山巅峰頓時殺聲震天。底下正自突圍的三鬼聽了,也不免心生惴惴。
形迹已破,錦衣侏儒也就再也不必壓抑自身,血嘴怒張轟出一聲咆哮,劍指随聲疾點,身周懸着的飛劍便一一化作流星破空而去,接二連三地打到了山巅之上。最初趕到的幾個獄卒冒進,迫不及待地效仿彼時手段往下一股腦地扔法術,卻沒料到錦衣侏儒如今位置大大拉近,就這麽一露頭,登時被侏儒的百倍還擊打了個抱頭鼠竄,再也不敢逆其鋒芒。後來趕到的劉大龍和古克見狀大怒,厲聲斥責了這幾個獄卒,爾後快速收整隊伍,分左右從兩側夾攻。
侏儒看上頭不過經曆了短暫的混亂就恢複如常,還針對性地利用鬼數優勢分左右夾攻。它要強攻左,就會給右側可乘之機;想硬撼右,又不免遭到左的猛烈攻擊。在此道策略之下,侏儒爲求謹慎,隻好收斂氣焰,再度轉攻爲守,力求克此難關,方才大展雄風。
離山巅,隻差三次縱躍!
?!!!
沒有任何征兆,錦衣侏儒隻感到眼前一黑,頭頂便見有一塊遮天蔽日的巨大岩塊轟然壓下。這巨岩過處,插在刀山上的刀劍悉數被擠壓得彎折或彈出,一時如冰雹般落下。錦衣侏儒心中一凜,飛劍連環刺出,結果卻不過是深深插入到這碩大岩塊之中,猶如發髻頭钗,倒是爲這沉沉土塊平添了幾分嬌媚。
‘區區土塊,怎能擋本帥萬鈞之勢!!!’
錦衣侏儒高聲一喝,腳下發力猛蹬,終于自那張累贅的錦凳上抽身飛起,左右手各執一劍,待到貼近岩塊之時,乘勢急速揮砍劈刺,一雙長劍幻成了無堅不摧的凜冽飓風,不像獨獨隻有雙劍,而似還有刀、有槍、有戟、有斧、有钺、有鈎、有叉、有鞭、有锏、有錘、有抓、有镗、有棍、有槊、有棒、有拐、有流星。以兩劍鋒芒,化出十八般兵器之威,恰似它以孤軍獨戰,竟澎湃出萬軍雷霆之勢。那岩塊不過區區死物,圖以體積駭人,哪裏經得住如此敲打?但見每有一道寒芒劃過,它就斷裂開一塊,不過眨眼之瞬,便即摧枯拉朽地化爲無數細碎土塊。
古克和劉大龍本來備了後招,但沒料到那侏儒實力竟然強橫如斯,如此輕而易舉就化解了這巨石的威脅,倉皇之下,咒術尚未畫完,隻好草草變招,改用基礎的法術迎擊。就因爲這下“想不到”,就因爲這麽短若俄頃的一瞬遲滞,錦衣侏儒已然變招,但見它信手一擲,百十把拖着鐵鏈的飛劍便帶着“倉啷啷”的短促脆響越過了山巅崖邊。這些飛劍來速疾風,古劉及衆手下此時咒術剛剛出手,再也不及阻止。隻見這些豎于半空的飛劍忽而一折,好似飛鷹擒羊般俯沖而下,不過呼吸功夫,便齊刷刷地釘入了刀山山巅的地面。
‘不好!斬鐵鏈!!!!’
古克率先反應過來侏儒的意圖,令随念出,無奈還是慢了半拍。這些連在飛劍尾部的鐵鏈于古克慌亂的呼号聲中同時一緊,随即便有一道短小的黑影一飛沖天,高高地懸于刀雨地獄渾濁昏暗的穹頂之下,就着那無窮無盡的刀光劍影,俯瞰刀山山巅上三三兩兩的牢頭獄卒們。
“铮!!!!!”
劍鳴顫顫。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破空聲響密似連鑼,帶着鋪天蓋地的寒芒流星驟雨般劃落。被其籠罩的一衆牢頭獄卒在地獄任職短則百年,長則過千載,此刻卻是平生第一遭,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刀雨地獄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