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面!馬面!馬面大帥!’
艱難地走出了半裏路,柳還望扯開嗓子高聲呼喚起來。這次重回極寒地獄不似在地獄生存戰那般,一來虎視眈眈的競争對手環伺四周,二來要尋的是門柱這般死物,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大塊的石頭也還是不會回話。馬面雖受重創,還被鎖魂釘封了鬼力,但以它陰帥的強悍,肯定不至于就此失了神智。柳還望又想憑馬面的傲氣,若它聽見自己的呼喚,即便摸不清是敵是友,也肯定不會屈尊躲避。不過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它還是在“馬面”後頭添了“大帥”二字,好展現自己的善意。
‘馬面大帥!馬面大帥!馬面大帥!’
柳還望雙掌架在嘴邊,聲嘶力竭地高聲連吼三聲,但見白雪紛飛如故,寒風淩冽依舊,這蒼茫天地之間,卻哪裏聽得見有什麽回應?地獄生存戰一役,早讓柳還望嘗透了大海撈針的滋味,這次再來,它不僅沒有絲毫爲早有前車之鑒而變得沉穩淡定,反倒還沒過得多長時間,就已然不耐煩起來。
‘******無常,竟然逼得老子又回到這日狗的鬼地方。’
柳還望罵出一句,擡腿踢起一大團積雪,順勢仰天後倒,大字型卧在地上,看着頭頂鬼造的透亮穹頂,腦海雜念叢生,其中閃過的幾幕,赫然便是它被無常連哄帶騙帶威逼趕來蹚這趟渾水的經過。
閻王審議前一日。
‘小柳啊,知道我找你來是爲了什麽事嗎?’無常一邊爲柳還望斟茶,一邊笑吟吟地問。
‘沒好事。’柳還望白眼一翻,沒好氣道。它本就爲無常硬将它拉進麾下耿耿于懷,如今無常看似客氣,待它卻分明是召之即來的上司架勢,更加令柳還望心下着惱。無奈無常實力太強,柳還望固然不快,卻也隻敢翻翻白眼,并沒有拍案而去的底氣。
‘哎呀,我果然是慧眼識英才,小柳你不僅有雙才能,還很聰明啊。’無常聽了柳還望這句氣話,不僅既不撫慰,也不别開話題,反倒順着話柄接了下去。無常這般不按套路出牌,柳還望大感意外之餘,更加心下惴惴,不住揣測着這“沒好事”到底能有多“沒好”。
‘明人不說暗話,好鬼不說套話。我就開門見山好了小柳。’無常拎起茶杯啜了一口,閉目昂首長長地“恩~”出一聲來,這才續道:‘我有一件事要你做,這件事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但由你去做,非常合适。’
柳還望咬緊上唇,并不接話,隻用一對三角眼直勾勾看着兀自沉浸在滿口回甘中而露出陶醉神色的無常。
‘嘿嘿。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無常察覺到了柳還望的緊張,幸災樂禍的性子登時又被勾起。明明話到嘴邊就要脫口而去,它卻偏偏壓下,優哉遊哉地又自斟自飲三杯,這才放下杯來,一手指尖敲着輪椅扶手,一手虛懸在空中胡亂畫圈。
無常的戲弄之意鮮明如斯,堪比超人外穿的内褲,柳還望哪能不知?憤怒、屈辱、不甘、沮喪,若幹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它胸腔一道迸發而出,形成一陣混亂的漩渦,直沖得柳還望的天仙小人和妖魔小人七葷八素,各自都無法占領意志的高地,以至于柳還望既枯坐不下去,又提不起勇氣離開。在滿腔矛盾催谷之下,直令它一張長臉漲得通紅,仿佛一條不合時宜地充盈血氣的******見狀如此,無常想此鬼畢竟是可用之才,不能折辱太過,這才收起自己輕慢挑釁的姿态,全無征兆地鬼力一發,蓦地放出了一股迅猛的無形氣勁,将匍匐在樓頂的幾名探子悉數震飛開去。不等柳還望從訝異中回過神來,更搶在探子重重摔落砸出“哐”的一聲之前,隻見無常指節一敲茶幾,就從嘴中吐出了铿锵有力的兩個字來:
‘劫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