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眉頭一皺,連忙捂住他嘴,見他這神情分明是“驚吓”而非“驚喜”,奇道:‘怎麽?你不是本就打算借惡鬼身份回到人界麽?現在正是大好時機啊。’
“這。。。。。。那。。。。。。我。。。。。。唉!”莫舒泰支支吾吾,不知是一時想不到該如何解釋,還是對自己本身的想法也看不明了,重重歎出一聲,就低下了頭去。
小橋流水可體會不到他内心的糾結,自顧自大義凜然道:‘這次不單單是你逃脫地府的良機,更可能事關術界的存亡興衰。這麽說雖然有些沉重,但,但。。。。。。’小橋流水本想曉以大義,但轉念一想,莫舒泰不過是個普通凡胎,今日的術界,也非昔日那般一意斬妖除魔、鎮壓妖邪的光明使者了,眼下自己向他提出的請求,私心不小,而且除了會令他無端卷入更大的風波之外,可謂一無好處。有念及此,小橋流水滿肚子大道理登時哽在喉頭,“但”了半天也接續不下去。
莫舒泰見它片刻前還目光炯炯,話說到一半卻莫名黯然下去,還道小橋流水面皮博,一下被自己這聲咋呼堵住了嘴不敢再提,連忙解釋道:“姐姐你别誤會,我隻是有點意外。你要我幫什麽忙,盡管說!但事先說好,上刀山下油鍋的本事我可沒有,你可别對我期望太高,到時失望更大。”
小橋流水聽他前一句猛拍胸口,後一句卻先爲自己鋪好後路,想這個人看似呆笨,但骨子裏的幾分狡黠總是不自覺地冒出,不禁啞然失笑,道:‘上刀山下油鍋是輪不到你。我隻是想讓你傳話。’
“傳話?”
‘是,我希望你能将在地府接觸到的點點滴滴,尤其是跟白聞鍾有關的事情,悉數告知我家中的長輩。’
小橋流水嚴肅道:‘讓你傳達這些事,實在是事非得已。你也知道惡鬼的條例,未經許可跟生前親友接觸,可是大罪。倘若隻是罰我,我也願意一力承擔,不至于将你牽扯進來。無奈我是世家出身,地府對我們的監視力度不弱,就怕我前腳剛進家門,後腳鬼差就殺到,到時莫說是我,怕是我阖家老小,都會遭緻殺身大禍。’言語之間,一抹憂色自小橋流水蒼白的面上掠過,稍縱即逝,眨眼又被毅然占去了位置。
‘不過切記。你進入過地府這件事,除了我家中長輩,嗯,和,和馬家大小姐之外,絕對不要再跟别人提起,無論是多麽親近的人。不然你就會惹禍上身,到時隻怕落得永無甯日的境地。’
莫舒泰面露苦笑,心想自己親近的人一隻手數完還能有剩,一個在坐牢,一個自桂城争霸賽籌辦以來就失了音訊,就是想洩露也無從去說。不過這番話也沒必要跟小橋流水多說,他幹脆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小橋流水一喜,笑靥如花,忙問:‘所以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咯?’
“就是不願意,看見姐姐你這麽燦爛的笑容也不能不答應了。”莫舒泰大起膽來調笑了一句,鬧得小橋流水俏臉一紅,擡手給了他一個爆栗。
“姐姐,你還沒跟我說你家人在哪、要怎麽找呢。”莫舒泰揉着前額問道。
‘北京。’
“帝都?!”莫舒泰驚呼出聲,慌道:“姐姐,我身子很虛,不知道頂不頂得住霧霾啊。況且,況且,況且去北京食宿路費也不便宜,我在人間,可沒有哪個天仙燒錢給我。”
這家夥。
心中暗嗔,小橋流水便即白了莫舒泰一眼,答道:‘你放心,食宿路費我家裏人肯定會幫你解決的。北京的霧霾也确實厲害,但口罩要多少就有多少,肯定毒不死你。到時你去到北京,到西城區四合院院落尋一家叫做西來福清真涮羊肉的老字号,進到店中要三瓶酒,一紅一白一啤——’
小橋流水話未說完,莫舒泰又搶着質問道:‘姐姐你沒有惡作劇吧?到清真涮羊肉,點三瓶酒,還要一紅一白一啤,你這是破壞民族之間的團結——倒還罷了,就怕到時我不能直着走出店外啊!’
‘話這麽多。’小橋流水擡手又給了他額角一下,渾然忘記了此時有求于他的處境,斥道:‘這是掩飾的手段。到時你這麽一要酒,店員就會順水推舟攆你出門,爾後自然會有人接應了。’本來小橋流水要續道,門面上挨幾拳充充樣子可能在所難免,但想起莫舒泰怕事的模樣,怕太過坦白反倒吓得他不肯去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權當說了個“善意的謊言”——這倒不是厚顔。市面上化身出氣筒賺皮肉錢的莽漢,頂多收個一百幾十。莫舒泰幾拳唬人的拳頭一挨,接下來鍾家肯定會好好招待順帶給些報酬,這個待遇一旦傳出,也不知道北京城多少流浪漢和乞丐會踏破他們的門檻。
‘不過這還是次要的,我真正要你确确切切傳達給我家中長老的,隻有兩個字。’小橋流水刻意壓低了聲線,煞有介事。
莫舒泰聞言,不禁心中胡亂猜測了起來,隻是兩個字的組合太多,而意蘊豐富的組合又太少,思來想去,都尋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正出神之際,卻被小橋流水拖住肩頭,一把壓到了跟它臉貼臉的位置。莫舒泰卻還沒來得及歡喜緊張,就聽得兩個不明所以的字眼,輕飄飄地傳入了耳中——
‘魂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