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橋之術」未絕?!!!’一把高亢的嗓音驚呼道。
‘「魂橋之術」未絕!「魂橋之術」未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幾個紅衫連聲駁斥道。
‘怎麽不可能?!有可能!有可能啊!’不知道是誰失神般不絕喊道。
一個紫衫惱了,回頭罵道:‘有什麽可能!當初鬼門之亂,鍾氏嫡系,成年的悉數爲鬼門遷移所犧牲,幼童則死在了紛亂之中,這可是記在典籍之中的!這可是生死簿中劃過記号的!絕無可能!’
又一個紫衫神色驚惶,斷斷續續道:‘鍾——鍾氏嫡系,無——無論老幼,連——連同魂魄都湮滅——滅——滅在那場災禍之中,查——查核無誤,倘若——倘若白聞鍾真——真是漏網之魚的後代,那。。。。。。’言下之意,自然是有地府内部的鬼差暗中相助鍾氏掩藏了痕迹,千百年來一直隐藏在地府的視線之外。
周遭幾個紫衫官員聽它這麽說道,一下就品味出了裏頭的意思,登時臉色刷白。鬼門之亂是地府天字第一号要案,這件事爲禍之大尚屬其次,之後由它引發的一系列跨越界限的清洗和迫害才是最爲駭人聽聞的慘烈。如今這件事無端被提起,竟然還被指出有如此重大的渎職之罪,實在不啻于在地府之中開動了一台絞肉機,無論是非親曆鬼門之亂的鬼官,隻怕但凡職務有些關聯,都會惹禍上身,到時爆發的腥風血雨,其慘絕人寰的程度,就怕比之令人聞風喪膽的凡爾登戰役都會來得慘酷數倍。
‘閉嘴!’五官王盛怒之下運上了鬼力,右掌重重往桌面一拍,那早就搖搖欲墜的紫檀木翹角長方桌終于經受不住,十二條腿“咔擦”連聲斷成數截,長桌即便應聲倒地。
‘除了陰帥之外,全部滾出閻王殿!現在!立刻!馬上!’見五官王劍指一挺,一衆早就不敢再耽在這大殿之中的鬼官如蒙大赦,齊齊躬身行禮,隊列整齊地倒退着快步退到了大殿之外,爾後身形一晃,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面,你有何證據?!’五官王虎目一瞪,殺氣顯露,猶如利劍。
‘禀告大人,屬下并無實據,隻是做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猜測。’無常笑容不減,絲毫不受五官王恫吓影響。
‘混賬!你真當本王不敢罰你?!鬼門之亂牽連甚衆,你竟然如此信口雌黃?!’
‘非也。’無常拱了拱手,說:‘屬下之所以如此推斷,全出于對馬面的信任和了解。’
‘什麽?!’五官王踏出了一步,厲聲喝問:‘不要故弄玄虛!說清楚一點!’
‘馬面罪犯滔天,但大人請恕屬下鬥膽,不得不爲它美言幾句。’無常朗聲答道:‘縱觀馬面在任期間,建功無數,不謀私利,不結黨營私,對地府着實是忠心耿耿,堪稱百世之表率!要說它謀逆,說它意圖對地府不利,屬下是萬萬不能相信。如此一個受屬下愛戴、受萬民稱頌的陰帥,到底是爲了什麽,才會一連做出了忤逆的行徑,打破了自身所堅守的原則?屬下初時也了無頭緒,直到那慘被一刀兩斷的持鏡吏遺留的殘存執法錄像,這才恍然大悟。’
‘馬面當時毫無疑問是在跟白聞鍾對話,爾後見黃蜂來到,這才動手觸發了白聞鍾的翡翠流星,顯然是不願黃蜂跟他有所接觸,意在包庇。屬下笃定馬面此舉不是爲了自身的利益和計算,那麽這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徑,就是無私的、純粹的保護。這三界之中,寰宇之内,要說有誰值得馬面如此犧牲,屬下絞盡腦汁,都隻能想到一位。那是早已不存在的存在。’
五官王一怔,不禁變色,其餘幾位閻王爺終于聚精會神起來。十八道泛着異光的視線齊刷刷射到無常身上,仿佛九十年代街機遊戲裏的像素激光一般,幾要将其洞穿。
‘那存在,正是「魂橋之術」的創造者,昔日的百家之宗鍾家的家主,悟性不亞于神鬼、不世出的天才術者。是那個在鬼門之亂最終,引領數百族人以生命爲代價充當「魂橋之術」的媒介将十位閻王大人聯成了一體,這才打破了鬼魂無法合力施法的規則,從而令到匪夷所思的鬼門遷移得以實現的大罪人、大功臣——鍾馗!’
無常一捶扶手,将聲音提得更高。
‘馬面在生前,恰恰是鍾馗的奴隸、學生、朋友。它面上的「馬」字,乃是它在被鍾馗買去之前被前任主人所刺,意爲「爲牛爲馬」。如此恥辱的印記,它在病死化鬼移居地府之後,明明已經回歸本相,卻還偏偏走去添回了面上,可見它對這段過往何其珍視!它以爲爲奴的經曆是與鍾馗相遇相識的關鍵!它竟然将這輕賤的痛苦當作了紐帶珍藏,銘記在身!試問能受馬面如此舍身庇護的,普天之下,除了鍾馗的傳人還有誰?而白聞鍾若非有某個唯有鍾馗傳人才有的特征,馬面又怎能确認它的身份?鍾馗的印記!鍾馗的印記!’
無常情緒激昂,說到這裏不自覺運用飄術自輪椅上直起了身子,一對空蕩蕩的褲腿在它挺立的身姿底下竟然展現出了一股莊重肅穆。
‘那自然就是鍾氏一脈相傳的,本應在鬼門之亂之後被抹去了所有痕迹的獨有法術——「魂橋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