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莫舒泰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情緒,從惱怒,到不屑,到嚴肅,再到陶醉。那漢子恰恰搶在他的目光變得貪婪的前一刻,手一帶就将小冊子合上,爾後利落地将其裹得嚴嚴實實,旋即順手就将包好的布包貼身收回了懷中。見了漢子這一番舉措,不止莫舒泰,就連小橋流水都情難自禁地“啊”了一聲,語調中滿是惋惜和遺憾。
“哥,你怎麽收這麽快?!再讓我看一頁呗!”情知自己的神态被那漢子看得一清二楚,欲擒故縱的把戲是玩不了了,莫舒泰幹脆厚起面皮直接要求道。但那漢子頭都不擡,隻是嘿嘿冷笑,說:‘兄弟,你我緣分就這麽多,莫要強求了。’
莫舒泰不肯就這般放棄,兀自絮絮叨叨地糾纏不清,不屈不撓地求那漢子再給他多看一頁,心想商人謀利,這漢子擺明是以冊子爲餌引他上鈎,雖然自己囊中羞澀,但隻要引得它開出要求,總算還有幾分機會。殊不知那漢子就是不理,任憑他把嘴皮子磨破,也隻是自顧自地蹲坐在地,目無表情地把玩着一把精巧的短匕。
啧。
莫舒泰暗歎一聲,知道真想再看一頁,怕是得被宰一刀狠的了,這便直起腰來,雙手插進褲袋之中摸索一陣,草草算了一下身上的錢,扭過頭去向小橋流水低聲問道:“姐姐,你有帶錢吧?”
小橋流水略加思索,便會意地點了點頭。莫舒泰嘿嘿一笑,剛想跟那漢子開口,忽地醒起身旁還有個陰郁少年,又連忙回頭問它道:“你也有帶錢吧?”
陰郁少年不明就裏,但它見了那小冊子展示的火蛇咒也大爲驚訝,又見莫舒泰方才軟磨硬泡,爲的就是多看一頁那小冊子,想他這一問多半還跟此事有關,也就重重點了點頭。它也想再多看一頁。
“哥。”得到兩個同伴的支持,莫舒泰底氣自然多了幾分,他一拍手,彎腰指着漢子把玩着的短匕問:“這把匕首看着不錯啊,什麽價啊?”
漢子左眉一掀,淡淡地問:‘怎麽?小兄弟你有興趣?’
莫舒泰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答道:“憑我的本事耍不動大刀長槍。但這匕首短小輕便,想來就很适合小弟我啊!”
‘嘿嘿,我還道兄弟你是眼高過頂,這才看不上那萬花刀和盤龍槍,原來你是有自知之明。很好,很好。這匕首雖然不比那大刀長槍,但确實也是個好東西。’那漢子冷笑不停,言語間隐然有幾分不忿——說起來這不忿有大半是它對自己生的悶氣。那漢子以爲自己在黑市混迹這麽多年,一雙眼睛毒辣無比,理應一眼看出莫舒泰是個窮鬼才對。殊不知自己卻因接連取出的兩件寶貝被拒,情急之下就向這草包暴露了那珍而重之的小冊子,心下不禁懊悔。其實那漢子大可不必如此,要知道時下風潮,西裝革履的說不準隻是月光度日毫無積蓄的高級民工,T恤球鞋手提麻包袋的反倒可能是以筐爲單位橫掃金器的鄉村富豪,它一時看走了眼,實屬情有可原。
‘既然小兄弟你有興趣,咱們明鬼不說暗話,我大方開價,你也就爽朗還價吧!’
莫舒泰聞言就想說聲好,卻沒料到那漢子忽地抓過了他的右手,另一手便蓋到他手心上頭,曲起拇指比劃了幾下。莫舒泰先是一呆,即便反應過來這是黑市中談價用的暗語。本來他可以大方開口發問,隻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莫舒泰已經察覺到那漢子滋長出的對他的輕蔑,心想若果自己露相,被那漢子知道自己不僅窮困,還是個初來黑市的土包,隻怕買了匕首也依舊不得再窺那小冊子。
有念及此,莫舒泰唯有硬着頭皮用拇指亂劃了一通。那漢子一愣,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又照原先比劃的圖案再比劃了一次。莫舒泰尴尬笑笑,又依樣畫瓢地重複了一次。那漢子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拍開了他的手,厲聲喝問:‘臭小子!你耍我?!怎麽你不殺價,還把價格往上提?!’
莫舒泰苦笑連連,沒想到一通瞎比劃,還真比劃出了确切的意思,唯獨是不慎把價格往上提又觸怒了這漢子,真不知道該說是走運還是倒黴。腦筋急轉,莫舒泰剛想辯解兩句,卻聽得不遠處鬼聲喧嘩,一片喊殺聲自遠及近地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