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如此,莫舒泰不免驚疑,在冥海之上秦廣王曾經吓他說白聞鍾闖入後鬧得天翻地覆,以至于地府上下都聞闖入者而殺氣騰騰,這才逼得他聽從了搶身份牌混成公魂的一套,铤而走險成爲了一名惡鬼候補。之後經曆的種種事端,莫舒泰自然已經明白那番說辭是秦廣王捏造來騙他的,地府上下對追捕闖入者一事,大多是出工不出力。他也不爲之惱怒,皆因莫舒泰明白秦廣王本意隻是不願他年紀輕輕就放棄生命,說到底也是爲他好。
難不成白聞鍾真的鬧出了什麽大動靜,逼得地府不得不采取動作了?
莫舒泰不禁如此揣度,轉念又想,這枉死城冷冷清清,死寂得像是一挺埋于深山地底的棺材,即便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定然也不是在這裏周邊發生的。但如今既然在枉死城發起召集,且陣仗如此大,難不成這個事務局召令,通傳了整個地府?
有念及此,莫舒泰下意識地扭頭朝小橋流水看了一眼,後者的視線恰好也移了過來,雙方這麽一對視,就知道彼此無獨有偶地又想到了一塊。
‘咳。’陰郁少年刻意咳出一聲,莫舒泰隻得不情不願地也扭頭去看了它一眼。
早在陰郁少年咳嗽出聲之前,廳内衆惡鬼已經發現這隊新人的到來,隻是它們見小橋流水三個均身着灰皮,穿破鞋的看不起光腳的,俱都冷笑一聲,對它們不理不睬。至于穿灰皮的幾個本就融不進其他惡鬼堆裏,此刻又見到幾個處境相同的灰皮倒黴鬼,好比先被打的人看見後來的人也挨了拳頭,不禁生了幾分幸災樂禍之心,自然也不會主動跟它們搭話。
不進行交談恰恰是陰郁少年的強項,不用跟這幫初次謀面的市儈鬼虛與委蛇小橋流水也樂得輕松,至于莫舒泰,冷漠對他來說就跟家裏沒有靠背的塑料椅子一般熟悉。這三者利落地穿過廳中三五成群紮堆談笑的惡鬼,貼牆站于廳堂的東北角,倒是跟時下場景融合得渾然天成。
等候了一刻鍾長短,廳堂的内門總算打開,一個虎背熊腰、身穿紅色官服的鬼官大步流星地從中走出,去到内牆的正中就那麽一站,雙手叉腰,朗聲道:‘安靜!’
衆惡鬼見這召令竟由這個事務局的局長親自宣布,一時面面相觑,均想這次任務怕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緊要鄭重得多,連忙噤聲,屏息靜氣地等着這個紅衫局長的批示。
‘事務局發出召令,是因爲需要大家出一個非常重要的公務。此次任務非同小可,是十閻王親自發布的。’
室中嘩然。一個資曆較老的丙等惡鬼略一沉吟,小心翼翼地開口确認道:‘大人你說的是閻王殿,還是十閻王?’
紅衫局長左眉一挑,鄭重道:‘是十閻王。此次任務,是由十位閻王大人聯名發布的。’
滿室喧嘩。
‘這這這。。。。。。’幾個相對膽小的惡鬼聞言甚至發起顫來,由十閻王聯名發布的任務,其兇險程度可想而知。它們當鬼的日子不短,但活着時候的怕死懦弱卻絲毫不因漫長的歲月而有所流逝,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得上貫徹始終,是個優點。
‘難道這次的任務,是、是——是抓捕馬面大帥麽?’站在外圍的某個惡鬼小心翼翼地抛出了這個疑問句,心裏卻如磁帶卡殼一般不住地呼喊着“不是不是不是”。魚鰓等帥率兵追捕馬面一事是閻王會審下達的隐秘指令,而這個大廳裏頭聚集的衆鬼,連同莫舒泰三者在内,恰巧全都是在馬面突圍之前進入到了枉死城中,失去了鬼知道權限的它們相當于與世隔絕,由是對馬面在歡喜城引發的巨大混亂毫不知情。
‘哼!’紅衫局長冷哼出聲,睥睨廳内諸鬼,頓了一頓,才冷冷道:‘就憑你們這些蝦兵蟹将,也妄想去抓捕馬面?’形格勢禁,紅衫局長沒有稱呼馬面爲帥,但語氣中的尊敬推崇卻不減分毫。
‘這次的任務内容,是要你們追捕引發萬鬼夜行,借機潛入地府的活人入侵者,姓白名聞鍾。’
‘哦!’諸鬼聽見任務的内容不過是追捕一個活人入侵者,紛紛如釋重負地松出一口氣來,不少還在想十閻王如此勞師動衆,未免小題大做。紅衫局長看見它們眉目間流露出的輕松,哪裏還不知道這幫應付公差慣于敷衍了事的懶鬼在想什麽。情知恫吓隻能制得它們更加謹慎細緻地偷懶,這個虎背熊腰的局長幹脆略過此次任務有多少部門軍隊參與、會如何嚴格考勤記錄雲雲,決意開門見山地施以利誘。隻聽它清了清嗓子,提氣高聲宣告道:
‘這次任務,不設任何精魂的獎勵。’
衆鬼本就懈怠,如今一聽任務不設精魂獎勵,料定十閻王是憑權勢逼鬼做苦差,均心生不滿,興緻索然,更加打定主意要蒙混敷衍。殊不知紅衫局長其實在耍欲擒故縱的把戲。但見它虎目一掃,将室内諸鬼不經意表露出的不滿不耐盡收眼底,這才心滿意足地話鋒一轉,鄭重道:
‘但!凡是爲最終捕獲白聞鍾者提供到關鍵幫助的鬼,都能獲得一個功績點!而實際捕抓到白聞鍾的鬼,不僅獎勵兩個功績點,還能連升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