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五官王反應的機會,秦廣王當即振臂一呼,喊道:‘依五官王口谕,老夫斷陰帥馬面一臂,視爲懲戒!自鬼門守備至今一切事端,即刻重新調配人手,再行展開查核審訊,現時先将其暫押地獄,不問罪責,直至諸事查得水落石出,方才對其定罪!!!’
言畢,秦廣王抱拳向五官王深深一揖,緻歉道:‘老夫行事魯莽,越俎代庖,隻是心中對地府的一片赤誠,絕無虛假,還請五官王兄見諒,多多包涵。’
耳聽得秦廣王這假借自己之名的連聲呼喝,響徹雲霄,整個歡喜城怕是無一鬼沒有聽見,事已至此,五官王一旦駁斥,不就是出爾反爾,徒損自己威信麽?單憑在場親見事實的衆鬼數十張嘴,可不足以服衆——何況這數十張嘴,還不見得都會偏向自己。騎虎難下,五官王腦中急速運轉,急于設法扳回一城,以至于一時無話可說,面上仍自強撐起眉梢嘴角,無奈心中郁憤難填,自然而然地從眉目間滲透出來,強顔歡笑便變作陰恻恻地冷笑不止,令觀者心中發寒。
‘啊!’
正當衆鬼被眼前的連番變化勾起心中無數念頭之時,左近又冷不丁地迸出一聲驚呼。受此驚呼所引,除秦廣王外的諸鬼一道循聲望去,恰好見得那面斬去馬面的鋒銳金光,原來去勢未盡,眨眼之際就要撞落地面。縮地台附近本就因連番劇鬥變得狼藉不堪,再被拉出一道猙獰的溝壑,也不過是無鹽面上添傷疤,無傷大雅。隻是秦廣王斬出的這道金光帶有前沖之勢,斜斜斬落,那寬闊的刃口竟然波及到了外頭完好無損的城區。本以爲死裏逃生,終于躲過了馬面金光轟炸的幾條街道的房主還沒高興得多久,擡頭即又見到厄運勢如破竹地襲來,登時又呼天搶地,激起一片連天哀嚎,更有心理素質較差的,眼前一黑,竟然直挺挺地昏了過去,倒似是成了自己房子的墓碑。
閻羅王、宋帝王、都市王三位有心想救,無奈鞭長莫及,念頭一轉便即打消,隻面帶愧色地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就轉過身去,不忍目睹;泰山王幸災樂禍,隻覺得今日自己接連受氣,總算得了些許痛快;馬面自保不暇,牛頭一雙大眼隻直勾勾地看着它,黃蜂仍自惴惴,這三帥根本沒有在意此事;鳥嘴倒是關切着金光去向,但面無表情;一衆黑甲兵地位最低,也最爲激動,無奈軍規極嚴,斷不能交頭接耳,但各自心中都在盤算着那棟房子損失最高;衆鬼各有所思,心情起伏最大,卻要數五官王,眼瞧着不動聲色,一雙鷹目卻被吸住了一般,一眨不眨,就盼着那金光摧枯拉朽,自己便能借機朝秦廣王發難,要藉此改變再審馬面的決定固然不可,但要将秦廣王趕得離此事十萬八千裏遠,倒非難事。
就在這些鬼胎各自孕育膨脹之際,那金光已然觸到了第一棟平房,平地裏頓時又揚起了一片呼聲,其中不乏喝彩之數。在場所有鬼魂,無論天上地下,都以爲那平房要被一分爲二,殊不知那無堅不摧的金光一碰到那質樸的磚瓦,竟然如水流遇上巨岩一般,順貼地沿着牆面分散、流動、滑落,直化作了一道金黃的漆面鍍于那首當其沖的房子外頭,頃刻之間又滑落地面,在地上分解成一個個正圓形後紛沓雀躍而起。成千上百道細微的金線沖天而上,絢爛耀目,真似是從地底爆發出漫天星雨一般壯觀。這些金線齊齊往秦廣王射去,接二連三地彙聚于它朝天張開的右掌之中,轉瞬之間就積聚成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光球,旋即倏地一下撞入了它的掌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