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裏需要頂上鳥瞰全局的都市王如此長聲一喊,平等王早就感受到左近積聚起來的兩股能量熾熱得已到神鬼驚駭的地步,既然泰山宋帝二王準備就緒,那發難與否,就全掌握在身負牽制重責的它能不能逼得馬面那散發出異樣威脅的金光渙散了。
一念及此,平等王眉頭一緊,左掌成爪右手捏錐分擊馬面面胸逼得它退了半步,身子旋即在半空中急急一轉,登時自腰間甩出了二十四把手掌長短的雙刃尖刀來,虎目一瞠,尖刀悉數淩厲刺出。
此乃平等王的驚人絕技,名頭爲“地煞屠魔刀陣”。原來平等王擁有鹜的才能,且駕馭鹜的能力已臻登峰造極之境界,像柳還望一流單單驅使指頭大小的青木珠就好生費力,它在鼎盛之年,卻能一口氣駕馭七十二把雙刃尖刀,刺、削、劈、斬、圍、擋,七十二把刀便似是它憑空多出來的七十二條臂膀一般操縱自如,群起而成陣時,直有斬月開山的雷霆之威;單出而偷襲時,又有陰霾暗影的難知之詭——昔日平等王“尖刀閻羅”的頭銜,威勢真可謂一時無兩。隻可惜鬼門之亂後平等王受創後實力劇減,回複至今卻連天罡之數也難以湊齊,全力催谷也隻能堪堪架起三十五把,其中幾多唏噓落寞和憤懑,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着!’
眼見自己被籠罩在一片刀影寒光之中,馬面允自不散去手心金光,仍舊用單手招架。平等王見狀如此,深感被辱,低喝一聲便和身撲上,挺指成劍、腳尖如戟,雙手雙腳連同周圍如風急飛的尖刀一道組成了一張合有二十八道刁鑽攻勢的刀網。之前平等王對馬面多少還心存可惜,又有幾分忌憚,由是着着都不曾去盡,刁鑽狠辣之中殘存着稍縱即逝的人道主義光芒,隻是馬面如今的輕慢行爲恰恰觸碰到它死死掩藏的逆鱗,本就爲實力大減不如當年而愁苦焦灼的平等王以爲它意在輕慢,再也無意留手,每一招每一式都染上了真正生死相搏的咄咄逼人,強烈的殺意更似熱風一般灼得馬面暗暗叫苦,不到盞茶時間,馬面身上已經多出了數十個大小不等的創口,似乎再這樣下去,無需宋帝泰山二王合力,它便會被平等王五馬分屍。
馬面之所以始終用單手招架,當然不是心存輕慢,反倒是出于它對閻王的實力有足夠的敬畏。要知道如今五王合圍,之所以唯有平等王一個孤身與它纏鬥,全出于其餘四王對它手中金光的忌憚,害怕貿然擊打馬面,散魂狀态催生的澎湃的鬼力失了最後的約束,便會如決堤的洪流般暴走,這壓迫感十足的金光一旦炸開,隻怕底下的歡喜城會落得生靈塗炭的狼藉境地。換言之,金光在,它馬面一條殘魂才在,金光一失,恐怕就會被五王合擊打得灰飛煙滅了,由是它才如此苦撐至今。隻是眼下平等王的攻勢狀若瘋狗,它的金光失與不失,似乎都難以成爲一面保它平安的盾牌了。
難不成真要以歡喜城鬼魂的存亡相要挾?
苦笑如掠波驚鴻般在馬面面上一閃而逝,轉而又換成了甯死不屈的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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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牛頭放聲咆哮,提着斧柄的雙掌上了發條一般快速轉動,将那能伸能縮直有君子之風的巨斧舞成了一團摧枯拉朽的飓風,呼呼的風響過處,試圖以卵擊石的黑甲兵通通被撞得直跌出去。饒是如此,仍是經過了幾次三番的硬碰硬,牛頭才終于掃清了所有障礙,餘光往西方遠處一瞥,隻見鳥嘴雙手籠于袖中,全然一副袖手旁觀的輕慢姿态,心中大定,雙足虛蹬幾下,即如投石般抛飛而出——
五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眼見馬面已在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内,牛頭心中既驚又喜,一股不安和愧疚不自覺地如浪花般湧起又落下,轉念之間,這些糾結情緒便通通變成了扛鼎巨力一股腦地注入了它持斧的雙掌之中。隻見蓄勢待發的牛頭左掌上托、右掌下壓,将手中巨斧倒提成了一個四分音符,在半空中那麽頓了一頓,就這麽瞬一瞬眼的千分一秒,卻好似天地之闊都被它的斧鋒壓在了下頭成了闆上魚肉一般——
‘得——罪——了!!!!’
牛頭怒喝一聲,震耳欲聾的音浪直掃得它鼻前金環都不住晃動敲出叮鈴亂響,左右雙掌即便應聲動作,一上一下推着巨斧逆時針劈出一道寒芒。這是最爲平平無奇的一招力劈華山,但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一旦力劈華山中的力量達到極緻、意念達到極緻,劈山者與劈山之器融爲了一體,術即在這份純粹的極緻當中成爲了道,即便手持的是草木枯枝,也當有開碑裂石之威——
??
!!!!!
以爲鳥嘴這唯一的威脅已經不複存在,牛頭當真是全神貫注,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将要劈出的這一擊,這才沒有察覺到斜刺裏蓦地殺出了變數,劈出的斧頭還沒越過它的肩頭,竟然被莫名其妙地絆住。隻是它力道已發,斧頭雖止,雙臂卻不停,一動一靜,斧柄就此脫手,就在這詫異之際,牛頭驚覺自己胸口已被一柄尖銳洞穿。
眼觀鼻,鼻觀心,牛頭呆呆地望着胸上那自後心一直穿至前頭的黃銅色槍尖,眦裂的雙目如嘴巴大張的蟾蜍一般,仿佛要将血絲錯雜的一對目珠嘔出,腦中更好似受了鑼鼓在耳邊猛敲一樣,不住地回蕩着嗡嗡亂響。就在這風雲突變的刹那之間,身陷重圍之中的馬面也終于支持不住,心神一晃,掌心金光旋即煙消雲散,平等王見機立刻往它肩頭雙膝各刺入一刀,而後一個鹞子翻身倒出了戰圈,都市王閻羅王搶先發招,一個架起了一個散發着淡紫色氤氲的球形結界,另一個右掌一揚,百十道手臂粗細的鐵索憑空冒出,頃刻間便将身處正中的馬面所有關節捆了個結結實實——
‘嗬/你小子,死有餘辜!!!’
宋帝王右臂一直、泰山王雙臂一交,一道妖冶的紅色射線和十二枚半透明的幽藍色珠丸便一前一後成夾攻之勢朝馬面打了過去。
‘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