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隻要一瞬。隻要鳥嘴從外折進追擊,馬面趁機出手,便能一擊緻勝。
這一刻漫長又寂靜,仿佛時間在森森鬼氣中凝固,這座被鬼山鬼海簇擁的縮地台好似被被一個無形的罩子蓋起一般,将外頭七嘴八舌的吵耳喧嘩通通隔開。馬面屏息靜氣,全神貫注地警惕着上下左右,五感之中唯一的突兀,隻剩下手中兩團迫不及待的緻命金色所綻放的異光。忽地有一絲極其輕微的響動,聲細如垂死鼻息,直如尖針一般紮入了馬面的腦海,它心頭登時一緊,雙掌蓄力待動,卻訝異這聲響來處,既不是上、也不是左、亦不是右、更不是下,卻竟然莫名其妙地是自己的正後方——
“轟!!!!”
一聲震天巨響響徹雲霄,轟得圍觀的鬼魂們都紛紛捂耳咋舌,一時三刻都回不過神來,偶有定力稍強者卻驚覺,眼前高聳的縮地台已然轟然倒塌。滾滾濃塵猶如大旱蝗災,肆無忌憚地波及開去,頃刻間便席卷了這片被暮色籠罩的天地,爲昏黑添上了幾分暗黃色。
在千鈞一發之際,馬面情知躲閃不及,即便當機立斷地撤去兩團金色,将回收的一衆鬼力悉數轉換成一面法術護盾頂在身後。雖然鳥嘴先用黃光轟炸縮地台,再發出穿透力極強的青光狙擊。隻是縮地台畢竟是官方要地,即便經手工程的各級貪墨不少,強度卻達到了一定的标準。鳥嘴這麽一炸一穿,順利将它夷爲平地之餘卻也消耗了不少招數的威力,由是馬面才得以硬生生招架住了這記強攻,此刻才能藏身于厚重如簾的塵土之中,借機喘息。
******!!!
馬面隻怪自己太過大意,在這殊死搏鬥之中,竟然還會職業操守作祟,以爲鳥嘴畢竟是陰帥,如今又是打着“緝捕逆賊”的正義大旗,應該不至于對縮地台大肆破壞才是,以至于今下吃了這般大虧,費盡心機攢出來的兩團金色亦一道化爲烏有。
感受到後背一陣火辣辣的靈魂顫動,馬面知道自己沒能守得滴水不漏——這一點倒不意外——眼見煙塵就要被鳥嘴接二連三的法術掃擊刮開,它定一定神,重振旗鼓,唰唰連響,兩道法術圓鋸即便脫手而出。
對馬面這般倉促而發的招數,鳥嘴渾不在意,不躲不閃,伸手虛抓,竟然徒手鉗住了當先襲來的那面圓鋸,而後舉起劈下,又将後來的另一面砸得粉碎。說遲時快,就在鳥嘴輕而易舉地完成這幾個動作的瞬間,馬面已然破塵而出,飄術急轉,如穿草長蛇一般倏地轉到了馬面身後,寰幻玄宇連連施展,十餘枚白球便星馳電閃地打了過去,旋即雙臂一縮,拳收腰間,嘴中急吐咒文,全身熠熠生輝,竟似是借白球掩護,又開始準備了什麽殺着起來。
鳥嘴見狀,眉頭一扣,哪裏會給它這種機會?當下身形連晃,三下五除二地越過重重白球,手舉過耳,眼瞧着又要發出一道弧光,恰逢此時,當空卻蓦地傳來一聲朗喝——
‘鳥嘴馬面,還不住手!!!!’
威風凜凜,響如晨鍾。
渾厚的聲浪自上而下壓來,如有實形,直似一面花崗岩刻成的巨牆,竟然逼得鳥嘴馬面兩個齊齊分神發力招架,這才不至于被那聲朗喝推落地面。
得悉閻王駕臨,馬面心中真是一口大石落下,登時松了一口氣,嘴上咒文戛然而止。對頭的鳥嘴卻毫不放松,鬼力一運,揚手劈出一道紅光,便在那聲朗喝的餘音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馬面左肩。
‘你******——’
‘馬面!!!!’
又迎來一聲喝止,幾位閻王自西南而來,此刻已經到得了鬼山鬼海的外圍。就是千萬般不願,被五對象征最高權威的眸子瞪着,馬面也隻得咬牙吃了眼下的啞巴虧,心中盤算着今日往昔所有新仇舊恨,待得自己沉冤得雪,定要千百倍地還諸鳥嘴身上。如此想定,馬面神色一整,就要開口辯解,将黃蜂陷害自己的種種說得一清二楚。殊不知它嘴剛張開,沖在最前的泰山王即便先聲奪人,冷哼一聲,挺指虛戳,嚴詞厲色高聲诘問:
‘馬面!那助你拘捕的蒙面漢子,究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