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之前豹尾所爲不過胡攪蠻纏,但這下出招咄咄逼人,卻分明是動了真格,魚鰓早就愠怒,這下更是怒火中燒,杏眼一圓,鬼力一催,雙掌連連遊轉,八枚“三星”便迎着豹尾腳刀急射而去。隻見這腳刀飛镖,均是去勢如風、星馳電閃,眨眼之間便相撞到一起,在空中引發連串“轟轟”爆炸悶響,聲似棍敲皮革,直教人震耳欲聾。
渾濁煙氣膨脹開來四處彌漫,即便視野受阻,豹尾卻還欲再打,飄術一展,有如脫手長矛一般将這團霧氣紮出個鮮明大洞,呼吸之間又欺近到魚鰓跟前。魚鰓嬌叱一聲,使出十足功夫,一雙鬼掌如電拍出,竟将迅猛襲來的豹尾反逼開去,自己也随即旋身後轉,一下與之拉開了十數丈距離,形成兩相隔空對峙之勢,朗聲喝問道:‘豹尾,你是想來真的不成?馬面已經逃脫了!’
‘哎喲,魚鰓大姐,你這話說的。’豹尾兩手一攤,嘴角往左上歪,笑說:‘要是我真的馬面一跑就罷手,不就坐實了徇私枉法的罪名?再者了,那幫捧公正鏡的聞訊都被抽調回去了吧,我們認真打打玩又何妨?’
‘你——’魚鰓氣急語塞,又想馬面走得多時,也不知道如今什麽境況,實在不應該再跟豹尾這攪屎棍過多糾纏,甩下一句“再來纏鬥,絕不饒你”,即便扭頭就走,每往外飛出百十米距離便回頭察看,直到第三次回頭看見豹尾依舊駐足原地,這才松出一口氣來,急催鬼力,轉瞬便消失在了天幕的暗色之中。
‘哎呀,說走就走。婊-子果然無情~’豹尾聳聳肩頭,身形虛晃,旋即也消失在了蒼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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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鳥嘴兄?鳥嘴兄!’無常啧出一聲,笑意盈盈:‘怎麽說走就走,剛剛不是還跟我打得火熱?唉~真是薄情。’
打趣既罷,無常雙手環胸,催動鬼力将座下輪椅打個轉,不急不趕地往豐都城方向慢慢駛去,心思急轉,旋踵之間便将事情走向洞悉無遺:馬面要洗脫罪名,必然要回到如今閻王彙聚的豐都。盡管從魚鰓日夜二遊三帥手中逃脫,但鳥嘴坐鎮豐都,大可守株待兔,馬面貿然回去,無異于自投羅網,由是才在富運城掉轉矛頭,直奔距離跟豐都差不了多少的歡喜城而去。至于馬面打的,自然是縮地台的算盤了。
‘呵。雖然終日跟牛頭厮混,倒也沒有染上它的蠢氣。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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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幅員遼闊,八城二域占地已然極寬,更莫說那些地府中鬼未曾探索的野地。要在這麽大的一塊版圖上頭進行物資輸送轉運,懸車确實表現出衆,但要知道凡事有分輕重緩急,平常物事能經得住十天半月地在路上慢悠悠騰挪,但緊急物資在路上多耽片刻,可能就會引緻不可估量的負面效果。再者,人手的調動也是大問題,一旦地府發生軍情,人手調動必須争分奪秒,就算兵士們飄術再精飛得再快,終究是遠水難救近火,何況長途奔襲本來會影響它們的作戰表現。爲了解決這些問題,地府在八城二域和若幹要害位置設下了能夠瞬間轉運鬼魂物資到異地的大型法陣,并就地築起樓台成立管理機構,其名爲“縮地台”——所謂“縮地成寸”。
縮地台功能直觀明了,隻需啓動之時設定好目的縮地台,陣中或者外圍鬼魂往内灌注足夠的鬼力,即可将其上鬼或物轉瞬傳送到另一個縮地台。理論上隻要鬼力充足,即可源源不斷地将鬼魂物資傳送到錯落分布在地府各處的縮地台中。
‘讓開!’
馬面忙投急趁,一路乘奔禦風,終于穿過節點,趕到了被冥海環繞的歡喜城。隻見前頭數隊奉命前來阻攔的九幽兵士裝甲齊整、列陣待戰,怒喝一聲,團團用鬼力護住了周身,便如猛虎投林一般紮了進去,于兵甲之間掌推腿蹬,三兩下便将那隊形沖得七零八落,爾後猛地提速自縫隙之間穿出,旋即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鬼影電光火石地往城内急蹿。
馬面自那山谷逃出,全賴生吞活咽了幾枚鹌鹑蛋回複了一些鬼力,但如今實力十不存三,本不應如此輕易便突破重圍才是。之所以如此,當然亦非九幽精兵本領不濟。原來馬面在十陰帥之中素以随和著稱,全無架子,時時跟手下兵士打成一片,總能搞到人界最新的黃書寫真(說起來莫舒泰也爲它貢獻了一批)之餘,更深谙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道理,不吝分享,所以它在九幽兵士之中,口碑極佳,深得大家愛戴。盡管鳥嘴一直煽風點火,作爲兵士更有軍令如山,但這幫九幽兵士們怎麽都不願相信鳥嘴的說辭,認爲自己愛戴的上司做出了背叛地府的行徑。由是此番直面馬面,個個都打着南郭先生的算盤,想着别個自然會奉命出力,自己隻需濫竽充數,卻未曾想大家竟然如此齊心,全都消息怠工,以至于戰陣刹那之間就被沖散,馬面也随即突圍入城。
‘讓開!!!’
入得城中,馬面勢如破竹,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開零星的阻擋,一下子去到歡喜城北角的縮地台邊,雙掌運力一推,順利破門而入,在台内左轉右折,熟練幹脆地去到法陣所在——那遠在百裏之外、關系到它馬面存亡榮辱的鬼城豐都已然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