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日遊與自己相隔的距離正急劇縮短,馬面暗暗叫苦,無奈它幾近不支,如今也全憑一口氣在支撐,莫說發起像樣的攻擊阻截,就是勉強提速亦是不能,不免心灰意冷,轉念卻又發起狠來,咬牙強行催谷鬼力,可惜無論它怎麽硬來,又如何能從早已空空的玉樽中抽出鬼力來?正歇斯底裏之際,馬面卻感到身邊蓦地鼓起一陣呼呼風響,餘音未盡,自己肩頭竟已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抱起。
心中咯一震,馬面隻覺驚心駭神。要知道它雖然乏力不支,但感官未衰,怎麽能有鬼魂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平白出現在自己身際,還一手搭到自己肩上?若它來意非善,自己豈非魂飛魄散于當場?馬面越想越是驚怒交加,扭頭一看來者,卻見它黑布蒙面,隻向外露出一雙無神細眼,又覺詫異,方要開口厲聲質問,那來者卻搶先開口,低聲說道:‘馬面大帥,我是來幫你的。’言畢也不管馬面是否相信,掌心徑直透出一股溫熱,頃刻便在它身上籠起一層乳白,雙掌發力一推,馬面還不待掙紮,已然受它掌力所挾,急急向底下陡峭山岩墜落。
日遊見這突變,自然也是大吃一驚,怒喝一聲,舉刀就朝那蒙面來者劈落。正背向下墜的馬面見了不禁心頭一緊,它原以爲那來者是用了秘術,再加上自己力衰分神才得以悄無聲息的接近自己,如今日遊大刀出手,要與之周旋纏鬥,靠的可要是紮紮實實的真功夫——隻是試問這地府之中能跟陰帥硬撼的鬼魂還有幾個?無奈馬面連分毫鬼力都提不起,此刻也隻能看在眼裏急在心中,除了發一聲喊外,究竟全無作爲。
說遲時快,就在馬面這個念頭在腦中打轉的瞬間,日遊刀光已然劈到了不速之客頂上。料想它即要被一刀兩斷,場面之慘烈,饒是身經百戰如馬面,心中竟然陡然生了幾分不忍,殊不知那不速之客不躲不閃不慌不亂,叉開三指的右手往上一伸,竟然生生止住了日遊來勢洶洶的鬼頭大刀。
見自己發力砍出的一刀竟然被這不知來頭的蒙面客用三指鉗住,日遊先是驚詫,再是羞惱,怒氣和惡氣糾纏着在它心頭橫沖直撞,最終從它喉頭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來。但見日遊雙目圓睜、虬髯戟張,猛地從玉樽之中催谷出澎湃鬼力,紮實的雙臂鼓得有如吹漲的羊皮筏,直使出千鈞之力,未曾想刀刃在那蒙面客三指之間,竟然紋絲不動,倒似是跟它的指腹焊接了起來一般。這陣異樣的僵持隻将底下不知明細的馬面看得滿頭霧水、忐忑惴惴,還道是日遊礙于陰帥地位名聲,故作仁慈,要對無名小卒網開一面,這才懸住刀鋒不發,試圖逼那蒙面客就範,卻不知當事的日遊此刻真是駭目驚心,怔怔地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想自己久居陰帥之位,大小征戰無數,期間對壘過的好手如雲,卻從未試過遇到此等挫敗羞辱,倘若今日全力揮刀還勝不了别鬼三指之力的事傳出,自己定然是英明掃地,到時還有何顔面賴在陰帥寶座上頭?怕是隻被坊間風言風語譏挖自己屍位素餐。一念及此,日遊再也顧念不上其它,大嘴急急翻動,從中吐出連串晦澀字符,末了隻見它雙目寒光一發,随即便有一股幽藍寒氣自它周身噴薄而出。蒙面客眉頭一緊,馬上撤手後退,但隻這麽短短的一瞬,指腹已然沾上了幾許寒氣,零星的幽藍如火花一般在它指頭雀躍撲朔,竟然令它感到陣陣酥麻。左掌運起鬼力銜着沾火的三指一抹,蒙面客伸縮彈動了幾下指節,清楚無礙,這才定睛看向了那片将日遊裹挾其中的瘆人幽藍,悠悠地從嘴中吐出了這異物的名頭:
‘幽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