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從門縫後頭的陰暗走出的,便是在非福地獄中領頭的那個高大惡鬼,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張臉,即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柳還望,也沒有露出絲毫的異色。林煥阿君随後走出,落在最後頭的是柳還望沒有正面交鋒過的二鬼。
見這五鬼走出,柳還望當然不感到意外,隻見它嘴角揚起,挂着輕蔑的笑容,一步跨出攔在那五鬼跟前,抱拳譏諷道:‘五位神威勇猛,通過地獄生存戰,真是可喜可賀啊!’
林煥笑眯眯地正想揚手說聲“同喜”,身旁的阿君卻越過了領頭惡鬼,氣沖沖地朝柳還望走了過去,俨然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勢。林煥早察覺到阿君的動作,但它樂觀熱鬧,自然不會出手阻止。眼見阿君捏緊的拳頭就要揮出,領頭惡鬼卻蓦地伸手扳住它的肩頭,也不言語,但憑發力的五指向阿君示意。
懾于領頭惡鬼威嚴,阿君不敢太過造次,隻惡狠狠瞪了柳還望一眼,肩頭往它一頂,不管柳還望嘴上不住的揶揄譏挖,兀自大步流星地走遠。領頭惡鬼不言不語,徑直帶着餘下一行自柳還望身旁走過,幾個惡鬼均無話,隻有林煥自讨無趣地向柳還望道再見。
看着地獄泛着啞光的精鋼大門再度徐徐合上,這場慘烈的地獄生存戰終于畫下了正式的句點。柳還望長歎一聲,它清楚林煥五鬼,是最後也是僅有的合格者——這件事在柳還望意料之中,但親眼見證着它的實現,卻又由不得柳還望不感到無奈不甘。
馬平和郭通,果然難得僥幸。
邊搖着頭邊緩步走去,柳還望雙手插在衣兜之中,一點一點壓下心中對這兩個頗爲讨厭的惡鬼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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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都閻王殿,正殿之内。
五張翹角長桌環成弧形,與會的宋帝王、閻羅王、平等王、都市王、泰山王,自左至右端坐其後,神色各異,就這麽齊齊看着立于殿堂正中的鳥嘴牛頭二帥。
‘鳥嘴啊。’作爲豐都的主人翁,平等王一手托腮,操着拉家常的随和口吻率先發話,問:‘那偷渡客也沒有鬧出什麽事端,畫像也同傳下去了,通緝搜捕也在展開,你又爲什麽大費周章,拉着我們這幫老家夥來跟你搞什麽會審呢?’
‘是啊。’坐在最左的宋帝王雙手環胸,垂首附和道:‘盡管五官王兄和楚江王兄忙于在天界和西方奔走,卞城王兄轉輪王兄也因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但能聚齊五王會審,自秦廣王大人隐退以來,也算是空前的盛況了。’
位于平等王右邊的都市王一撚長須,笑說:‘老家夥們就不要感懷悲秋了,還是專心正事的好。鳥嘴,有事就奏吧,無須拘謹。’
‘是。’鳥嘴拱一拱手,正色道:‘誠如平等王大人所言,那偷渡客除了初時在歡喜城惹起不少波瀾外,近來隐藏行蹤,确實沒有再鬧出什麽事端。但正因如此,才更應讓我們警惕。偷渡客實力高超,遑論如今敗落的活人術者,就算放在昔日術者鼎盛之時,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這樣的人費盡千辛萬苦偷渡的地府,斷然不會是來頤養天年的吧。由此他眼下的不作爲,末将以爲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在苦心醞釀一場滔天災禍!’
‘這。。。。。。’五位閻王聞言,面面相觑,此刻又是平等王先開口:‘你有何證據。’
鳥嘴大方搖頭,道:‘沒有,全是末将揣測。’
‘沒有偷渡客在醞釀災禍的證據,無所謂。他敢突破鬼門、擅闖地府,本就是彌天大罪。他的事情,也并非此次會審的關鍵問題。’閻羅王始開金口,一矢中的,徐徐道:‘這次會審的問題在于,鳥嘴你堅持馬面有跟他勾連的嫌疑——這件事,你可不能沒有證據。’
‘回禀大人,關于馬面勾連的證據。’鳥嘴神色恭謹,嘴上帶着一絲難以覺察的淡笑,一字一句答道:‘末将,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