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見莫舒泰表現古怪,側着頭雙眼半眯,質問道:‘沒見過,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大——大人你不知道。。。。。。”莫舒泰支吾着,暗暗鎮定下來,靈機一動,繼續佯裝驚恐,說:“我——我隻是個惡鬼候補,沒見過什麽大人物。大人英武,剛剛訓那個酒鬼我還沒什麽感覺,但現在直面大人查問,實——實在有點緊張。”
‘哼!’兵士冷笑一聲,本來它就看不起底層的鬼差,何況方才莫小二者被酒鬼糾纏的境況它都看在眼裏,一身灰皮,還震懾不住區區市井無賴,這是何等無能?饒是莫舒泰伶俐送了它一記馬屁,這兵士照單全收,才不多做糾纏,手掌連扇,示意它們可以離開。
“姐姐,我們快走!”
小橋流水知道莫舒泰是見這兵士搜捕白聞鍾,擔心自己偷渡的身份暴露,幹脆地點了點頭,遲疑了一陣,擡起左手,輕輕貼到莫舒泰背上撫了幾下。察覺到小橋流水的好意,莫舒泰欣喜之餘又訝異,但他無暇答謝,一手扯着小橋流水的小臂就拱開鬼堆往外走,誰知剛走出沒幾步,一隻蒼白的手突然從旁伸出,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莫舒泰心神不定、草木皆兵,頓時被這鬼手吓得驚呼出聲:
“草!!!誰啊?!!!”
那蒼白的手拍開擠在前頭的鬼魂,緩緩帶出了全無血色的主人,莫舒泰定睛一看,驚訝不減反增,低聲喝問:“你怎麽會在這???”
這來者,竟然是同行的海角陰郁少年。見狀連小橋流水都不禁覺得古怪。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頭。’陰郁少年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沒有直視莫舒泰,而是耐人尋味地凝視着後頭鬧哄哄的兵士和鬼魂。
莫小二者聞言,面面相觑——陰郁少年一直跟在他們後頭,他們竟然毫不察覺,難道彼此實力之差,已經到了這等地步了嗎?
沒有察覺到莫小二者的心境,陰郁少年隻專注于自己的觀察,隻見那兵士舉高手揚一揚畫卷,高呼道:‘今後你們都要時時留意身邊,一旦發現此鬼行蹤,立刻上報!凡知情不報者,一律打入地獄滅段,永世不得超生!’言畢,它就将手頭畫卷遞給了就近的一個手下。那手下連聲喝罵趕開聚攏起來的鬼魂快步去到街道的公文榜上,小心翼翼地将畫卷張貼上去。畫卷底下兩個卷曲的角落甫一鋪平,隻見底下印章一閃,整個公文榜四周邊框随即不住閃爍起來,頂上更有一絲如墨黑氣冒出,在空中纏繞卷曲,三兩下扭成了一個人形,再一眨眼,那人形已然勾勒出面目手腳,乃至于十根指頭都刻畫無遺,活生生地幻化成了一個镂空的白聞鍾,或行或停、或坐或蹲,栩栩如生,比真人都要生動幾分。
‘公文榜常亮,認準這鬼的神态模樣!有事沒事都來看看!記住,知情不報,永不超生!’
-----
‘你們爲什麽這麽緊張?’
莫舒泰領着小橋流水在前頭急速飄行,滿心雜念,以至于身後不疾不徐地跟着的陰郁少年難得的多話顯得分外吵耳,忍不住回頭反問道:“那你怎麽突然這麽多話說?”
‘我——’陰郁少年一窒,幽幽道:‘感興趣的事,我會比較多話說。’
“感興趣的事?”莫舒泰腳步不停,好奇心卻起了一些,身旁的小橋流水也不自覺地側耳聆聽。
‘那個偷渡者,我很感興趣。’
莫舒泰心中咯噔一聲,當下止住飄術,陰郁少年一個不察就越過了它,好不容易停下回轉身來,隻見莫舒泰神色緊張地問:“什麽意思?”
‘我說,我對偷渡客——’
“我明白!我問你爲什麽感興趣!”
陰郁少年搔了搔頭,倒似對莫舒泰語氣中的焦躁不以爲意,徐徐說道:‘地府的動作,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這麽久了,才有些像樣的動作——也不過是開始張貼畫像四處查問而已。’
莫舒泰眉頭皺起,若有所思,接道:“當時鬼門守備的參戰惡鬼自顧不暇,難免對那個偷渡客的印象模糊,很難提供太多信息。而那偷渡客恰恰在人界主辦了一場大賽,留下的影音資料不少,要獲取他相貌體型的最佳途徑,肯定是派鬼差上去調查。人地兩界時間差極大,這一去一來,地府反應遲滞些也沒什麽奇怪的吧?況且在一開頭,地府不也發動過大規模的搜捕嗎?”
‘?’
陰郁少年陰恻恻地掃了莫舒泰一眼,“你知道的還挺多嘛”的意思不言自明。莫舒泰不禁爲自己的多言後悔,生怕它瞧出什麽端倪,連忙噤口不再說話。
‘搜捕過是不假,但當時連畫像都沒有,不就隻是虛張聲勢地亂摸一通麽?起初那偷渡客初來乍到,需要各種物資,流離四處惹了不少風波,地府尚且還能順藤摸瓜一番,之後它銷聲匿迹,地府幾乎就都不作爲了,地方各級除了時不時假惺惺地巡視一番、再派兵到城外轉轉,渾似沒發生過這件事一般。’
莫小二者這段時間一直忙于培訓,根本無心多關注白聞鍾相關的事,尤其是莫舒泰還有莊邪的事要想,更難分心,此刻經陰郁少年一點,頓時都覺得奇怪起來。小橋流水轉念細想,率先開聲:‘十閻王積弱,秦廣王隐居,如今最爲積極的五官王和楚江王日夜忙于處理跟天界以及西方地獄的龃龉,其餘的幾位,多少有些無心政事的勢頭。上行下效,地方難免疏懶。況且正如你說,之前沒有畫像,地方各級本就難以作爲,地府城外野地又極大,貿然進行曠日持久的大規模搜捕,不僅難以建功,還可能因爲胡亂耗費資源鬼力被責備。這麽看來,地方的舉動也算是有理可循吧。’
陰郁少年搖了搖頭,說:‘重要的不是地方。’
“那是誰?”
‘十陰帥。’陰郁少年目光炯炯,一時竟爲它那張慘白如紙的面龐都點上了幾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