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柳還望最恨的事就是碰運氣,不是它看重實力,而是它清楚自己沒有。柳還望一直笃信,如果鬼能照鏡子,它就能夠看清自己印堂上頭刻着的“倒黴”是楷書還是草書。
草草摸過十來座門柱,柳還望已經感到有些厭倦。這一路上,它跟無數鬼犯擦肩而過,發現它們都是機械地将左臂或者右臂平舉在腰側,雨刷一般慢慢刮過路過的門柱。大多數鬼犯的面容展現着程度不等的困頓,少數則蒙在一種難以言狀的空洞之中,一雙瞳孔像兩口挖空的枯井,令人觸目驚心。
不自覺地渾身一顫,柳還望旋即強打起精神,繼續在門柱之間摸索着,腦中更是不住苦思——它不相信非福地獄會碰運氣得這麽純粹,至少它不信會對應試惡鬼如此。九百九十九分之一的概率,莫說兩個月,就是兩年,能通過的惡鬼怕是也屈指可數,倘若地獄生存戰本就如此打算,那何必大費周章從十八層開始?幹脆将應試者齊齊投放到這二層當中一起碰運氣,能有這運氣的惡鬼,相信實力再差也不怕不能成事。
?
剛把手從一座門柱上頭放下,柳還望心中忽地泛起一陣不祥之兆,随即一股強烈的惡意便自右前方洶湧而來。初來乍到就遭遇襲擊,柳還望不禁暗暗吃驚,右腳一點地便如離巢飛鷹般急急縱起,眼看一道火蛇咒随即在它腳底炸開了花。一個鹞子翻身落到地上,柳還望怒喝一聲“誰!”,雙掌一晃,指間已經夾滿了青木珠,蓄勢待發。
一陣哈哈笑聲自右前方那座門柱後頭傳來,柳還望眉頭一緊,左手四指往掌心扣起,一旦來者從門柱後頭探出頭來,它便會四珠齊發将那股惡意打成馬蜂窩。
‘喲兄弟,又見面啦。’一張笑臉循聲探出,柳還望不等确認面目,擡手就“咻!咻!咻!咻!”打出四聲尖銳。那來者毫不示弱,一雙大手遊動起來,蒲扇一般護住了周身,四道綠色的幻影接連打到上頭,有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掌停成拳,那來者嘿嘿一笑,就将架在頭部兩側的雙拳悠悠展開,兩團綠色從中跌落,砸到地上敲起一陣叮叮咚咚——不多不少,恰好四顆青木珠。
‘我送你一份見面禮,你回我四份,這也太客氣了吧?’
‘是你?’
柳還望眉毛一挑,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眼前這張不算陌生的面孔來——正是在狹窄地獄跟它交過手的那名青年惡鬼。
‘你這是要幹嘛?狹窄地獄的交手不夠過瘾,現在撞上了又來找我切磋?’
‘非也,非也。’青年惡鬼搖頭晃腦,食指挺起一指柳還望,笑說:‘不是切磋,是來圍毆的。’
柳還望聞言心驚,正要動作,卻感到五股陌生的氣息盤踞在四面八方,已然将能供它奔逃的方向悉數堵死。錯愕之際,柳還望急急扭頭掃視四周,隻見五道黑影唰地掩得雪白的門柱一暗,高矮肥瘦形态各異的五名惡鬼就連同那青年一道将自己包圍在了正中。
‘各位,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們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見柳還望的目光最終落到自己身上,青年惡鬼聳了聳肩,無事人一般笑着。
‘很抱歉,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要将其餘來到這層的惡鬼鏟除。請不要見怪。’右手邊一名看似爲首的惡鬼用平靜的口吻徐徐說着。見這惡鬼文質彬彬、言辭和氣,柳還望還想着能跟它多啰嗦幾句,以争取些時間。殊不知那惡鬼說話溫文,行事卻極其幹脆,話音方落,柳還望話方到嘴邊,眼見它便大手一揮,一聲令下——‘上!’——那五名惡鬼便随它一道縱起,在這震耳欲聾的号令聲中,如餓極的虎狼一般齊齊撲向了柳還望。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