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惡鬼。’劉大勇将“前”字說得很重。
‘竟然有惡鬼落草,這件事怎麽沒鬼跟我們提過?’
見小橋流水面露不解,莫舒泰的面上也有點訝異,獨獨那個陰郁少年像塊磚頭一般毫無反應,劉大勇雙肩一聳,感歎道:‘這種家醜,還能指望事務局大肆宣揚麽?培訓你們的教官肯定會秘而不宣的。’
“額。”莫舒泰接着發問:“爲什麽它們要跑來當劫匪?也是被點鬼燈吓的?”
‘是也不是吧,說起來還真是一言難盡。’劉大勇抓了抓後腦,歎氣道:‘你們也知道惡鬼有一次免點鬼燈的權限吧?再加上通過升段考試或者懸賞任務能獲得時間不等的豁免期,隻要好好接貸、不大手大腳亂花、再把逢年過節拿到手的祭品存好——這個可是大頭,最不濟被點一次鬼燈,總能把房錢湊出來的,之後就一勞永逸了。’
‘既然這樣。。。。。。’
‘小哥你别急,我還沒說完呢。’劉大勇倚在身側的懸車上頭,接着說:‘問題就出在,不是個個惡鬼生前都家庭和氣、高朋滿座的。我也認識好些行家,死的時候有人替他們操辦白事就算不錯了,更别說逢年過節去拜祭,沒有這塊大頭光靠接貸,猴年馬月才能買到地府裏的房子?尤其是現在鬼口壓力也不見多少緩解,需求大,市場旺——唉,做人難,做鬼更難。一些行家想不開,腦子一熱就跑來當劫匪了。’說着劉大勇擡起頭拍了拍懸車,笑說:‘靠這個賺錢,比接貸快得多。’
“這行當真這麽好賺?那我也。。。。。。”
小橋流水一拳将莫舒泰的頭打得晃了三晃,質問道:‘這件事地府就不管?’
‘怎麽管?’劉大勇歪了歪嘴,‘地府能不縱容就不錯了。’
‘什麽意思?’
‘哼。’劉大勇冷哼一聲,說道:‘流民本就是點鬼燈一事惹出來的,地府對流民的清剿本就有些不厚道,再加上天界那幫聖母時時對地府管理的強硬表示不滿,所以盡管現在還是有組織定期的清剿,但對于願意改過自新的流民,地府是表示歡迎的。這也是爲什麽這些行家敢大膽地跑來當劫匪,隻要不傷鬼、不劫公差、沒有因爲攻擊過大家族大勢力的商隊而被針對,被革除惡鬼頭銜、交齊罰款和最多到地獄第二層待上一段時間,出來就能風風光光地買房買地,脫離點鬼燈的苦海了。’
‘現在跑來落草撈金的丁等惡鬼是越來越多咯,也不知道我跟老王的骨氣還能支撐多久。瞧着淡季來接個單子沖一沖,剛過節點就撞上了劫匪,真他媽晦氣。’
見劉大勇說得興起将話題越帶越偏,王義不禁暗地裏用指頭戳了它背脊幾下,接着雙拳一抱,率先開口道:‘看這态勢,恐怕後頭也一般兇險,我們遇着就是緣分,不知道三位介不介意我們一路同行,彼此好有個照應?’
聽王義這般說辭,劉大勇才恍然大悟,連連跟着抱拳附和:‘對對對!我們一起走吧!這樣鬼多勢衆些,能吓退不少小毛賊。’
小橋流水聞言,面有難色,至于身側的莫舒泰更是大大方方地翻了翻白眼。這陣尴尬,要怪也隻怪劉大勇嘴快,本來小橋流水出手,多少就打了同行照應的心思,誰知原來這幫劫匪但凡存了一絲想洗白的心思,就怎麽都不敢劫公差。倘若答應跟劉王同行,不僅得不了好處,反而被拖累,可能會平白被卷入争端之中,就算劫匪給它們讓道,礙于惡鬼戒條,小橋流水幾個也不敢真的扔下劉王不管;直接拒絕當然再好不過,但王義開口在先,縱是小橋流水冷傲如此,在地府浸淫了這一段時間,也不禁感到騎虎難下——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在地府這樣的人情社會,多一個朋友就是少一個冤家。小橋流水當然不認可這些規則,但它知道急于轉正的自己沒有太多抗拒的餘地,何況劉王二鬼态度尚算誠懇,小橋流水也着實不想令它們難堪。
讀懂了小橋流水這番沉默底下的想法,莫舒泰心中嘿嘿暗笑,正要抓緊機會賣乖,誰知嘴剛撅了一半,“b”音都還沒發全,忽地自身後傳來一把銀鈴般的嗓音,竟然搶了莫舒泰表現的機會,印章一般斬釘截鐵地朝劉王的笑臉上頭蓋了一個動聽的單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