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雙手浸沒到水中,閉目冥思。在我說好了之前,不要睜眼。’
柳還望心有惴惴,卻并不遲疑,十指叉開往水裏一壓,旋即閉上了雙眼。起初柳還望戒備心重,由是感覺過了好一陣子,依舊沒有什麽特别的事情發生。直到它腦中思緒逐漸放空,焦躁、忐忑和不滿籠城的陰雲被一絲涼風吹散,柳還望才終于在冥冥之中,聽到了一把若隐若現的聲音。
說是男聲,似乎太過陰柔;說是女聲,又像不夠婉轉。
柳還望全然聽不懂這把聲音在說些什麽,或者說它甚至聽不出裏頭帶有零星的語言的影子。這把聲音更多地像是純粹的音調在不住地轉折起伏,于勾連重疊之中透出了幾分若即若離的熟悉,這才讓聽者錯覺那是某個并不陌生的字眼。
‘哎,xing。。。。。。’
察覺到有一把雜音正試圖闖入這空靈之中,柳還望眉頭一緊,鼓起澎湃的意識就要将之驅逐。誰知它越是抵觸,那把雜音就越是野蠻,兩者之間的碰撞接二連三,沒有引發火花和硝煙,但劇烈的沖擊如電波一般輻射開去,饒是在柳還望的心海之中激起了滔天的巨浪——
“啪!”
仿佛真的有這麽一聲響,頓時有一種風筝斷線瞬間的抽離感經柳還望全身遊走,這種渾然一體突然失了幾分重量的不适逼得它睜開了眼來,晃一晃神,柳還望才終于從虛幻之中抽身,看清了眼前牢頭略顯不耐煩的臉面。
‘怎、怎麽樣?’
‘嗯,你的測試完成了。’牢頭提筆鋪紙,不旋踵便在那泛黃的紙面上塗滿了大小不等的符文。柳還望擡手将這掌心大的一張鬼畫符接過,正要細看,卻聽得那牢頭打出連天哈欠,懶懶地叮囑道:‘你直接從來時的門柱走就可以了。’
‘什麽???’
牢頭眯着眼盯了柳還望一陣,側着頭嘴角一歪,不耐其煩地重複道:‘你直接從來時的門柱走就可以了。’
‘等等等等,我沒懂你的意思。’柳還望揚了一揚手中符紙,追問道:‘你的意思是就拿了這張紙,這一層我就算通過了??’
雙肘壓在桌面上,牢頭頭部前傾,眉毛一挑,反問道:‘我說的話,哪個字你聽不懂了?’
‘這。。。。。。不用進模拟情景?那爲什麽還要對我進行思維勘探?’
‘啧。’牢頭不自覺地用指頭敲着桌邊,揶揄道:‘你真的很想試一下的話,我倒不介意讓你進去受受苦。’
‘這麽說,六欲地獄也是這個流程了?’
咬了咬後槽牙,牢頭朝柳還望擺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隻字隻句回道:‘上——去——自——己——問。’言畢一拍桌面,竟然權當柳還望是透明一般,徑直閉目養起神來。
見這牢頭如此反應,柳還望知道它所言非虛,更不是在耍敲詐的伎倆,不禁一陣愕然,旋即卻又眉飛色舞、撫掌大笑起來,當下便轉身一縱,腳不點地般沿着來時的路直往門柱趕去。
聽得柳還望浮誇的笑聲漸行漸遠,這假寐的牢頭才嚯地睜開眼來,掃視了身側不遠處正偷偷窺視自己的隊列鬼犯一眼,雙目一撐,瞪得它們全都齊刷刷地低下了頭去,這才将雙腿舒舒服服地駕到了桌上,喃喃罵道:
‘真他媽傻子,不爲情困、不爲欲苦——這樣的惡鬼,誰他媽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