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拳踢腿将床上弄得一片狼藉,柳還望驚叫一聲,總算掙脫了那團漆黑的夢魇,上身猛地從濕透的床鋪上拔起,撐大的一雙瞳孔焦點散亂,不知所措地瞪着眼前的一片淩亂。
‘這。。。。。。這他-媽的是什麽情況。。。。。。’
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對自身處境一頭霧水的柳還望下意識地就環顧起四周,看着身處房間裏頭的一桌一椅一床全都陌生得不能再陌生,它不禁喃喃地罵了起來,爲自己這般丈二和尚的醜态感到郁悶。
掙紮着從床上落到地面,柳還望草草檢視了自身一番,發現秋毫無損,不禁更加狐疑,自己明明被那門柱迷惑一腳踩進了無底深淵之中,怎麽如今會安然無恙地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睡覺?想罷,它不自覺地擡頭看了看頂上天花闆,疑惑那層被夜色蒙上的薄紗後頭是不是藏着一個黑魆魆的洞口。
點清了餘下五行珠的數量,柳還望的心境也随之平複下來,仿佛那幾個袋子裏面裝的是染了色的綿羊,對其計數能撇去心頭繁雜的思緒。顧不上感激數學此刻爲自己做出的貢獻,柳還望抓了抓後腦勺就信步往門口走去,左手指間銜着三枚青木珠,右手貼到門把上頭,靜靜聽了一陣室外的動靜,見并無異常,這才小心翼翼地将門扇扯開一條縫,發動鹜将一枚青木珠飄了出去,又操持着它胡亂在外頭甩了幾圈,依舊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柳還望終于松下一口氣來,推門而出。
柳還望步子很大,動作卻很輕,就這麽快速沿着一條陰暗的走廊往盡頭的那處光亮走去,一路上目不斜視,手上青木珠攥得極緊,一副草木皆兵的緊張模樣,明明自己就是鬼,似乎還在忌憚這走廊暗處潛藏着什麽可怕的鬼怪一般——不過這也怪不得它,畢竟在黑暗地獄遭了那番暗算,柳還望現在還心有餘悸,現時又搞不清自己到底身處哪裏,難免行事如履薄冰。
過了走廊摸到樓梯口,又接着樓道忽明忽暗的感應燈燈光順樓梯而下,柳還望算是走得順風順水,一絲古怪的迹象都沒有察覺,這般順利反倒更加令它警覺,真是一顆心被提到嗓子上,以至于邊走邊往地面彈射青木珠,就怕路上又挖好了坑等自己踩上去。
‘。。。。。。’
拉開一樓的鐵閘門走到樓外,臨街便是一條寬闊寂靜的大馬路,道路兩旁排列整齊的白漆路燈耷拉着腦袋,就這麽乖巧地順着泛着一層亞光的柏油路面一路延伸到視野盡頭,沒入地平線的亮光卻不安分地渲染着頂上的夜空,令那團稠密的黑色吊着一段誘人的奶黃色。
‘這到底他-媽的是哪。。。。。。’
普通的房間、正常的樓道、平平無奇的大街,柳還望着實被所見所聞的這些尋常景觀蠱惑得不輕,隻是多得幻象地獄的前車之鑒,它才不至于懷疑自己陷入了什麽夢境之中。
‘啧。’
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逡巡了小半個鍾頭,百無聊賴的柳還望方要松懈下來,卻聽得身後蓦地刮來一長串“哔~”的尖銳刮擦聲,慌忙轉身一看,隻見空蕩蕩的街頭那頭憑空冒出了一台白色奧迪,兩個車頭燈大開,亮得有如熊熊燃燒的烽火,一路風馳電掣就要撞向自己——
‘媽的!終于來了!’
險象突生,柳還望卻好似一個懷才得遇的秀才,不驚不慌,隻有滿腔歡喜,也不過這眨眼一瞬,那來勢洶洶的奧迪已經迫近到與它不過相隔一個車身的位置。柳還望嘿笑一聲,膝蓋一曲一直就騰到了左側空中,手中銜着的四枚青木珠蓄勢待發,就要擊穿奧迪右邊的前後輪胎。令它萬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它飛身而出的同時,竟然冒出一股難以名狀、不知來由的力量,就似繩套一般束住了它的雙踝往回拖去。柳還望大驚失色,隻是它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這股怪力,千鈞一發之際,它唯有病急亂投醫,明知駕駛座上無人還是射出了手中的青木珠——“啪啦!”一聲脆響,車前窗應聲而碎,柳還望卻也被席卷而來的白色奧迪狠狠撞上,哀嚎一聲,當即如被力士擲出的沙包被抛飛到遠處。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耳聽着奧迪規律聒噪的警報聲,柳還望倒卧在一攤血泊當中,不知道該困惑那股怪力何來、還是該困惑自己爲何會流血好。劇痛如陰雲一般籠罩着柳還望全身,理應有頭懸梁、錐刺股的醒腦效用,它的眼皮卻不自覺地越變越沉,殘存的意識片刻便消融在了臉下的一團腥熱之中。